秦川把防水背包放在主控台旁边，拉开拉链取出几支密封试管。试管里是暗蓝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样本G-9”。他没说话，直接走向应急培养舱，打开舱门，将其中一支水母残片小心放入营养液中。
水流刚接触样本，玻璃壁就泛起一圈微弱的光晕。残片边缘开始溶解，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吞噬。图鉴自动弹出扫描界面，但只显示一行字：“基因序列加密，无法读取。”
他皱了下眉，把手掌贴在培养舱外侧。皮肤下的晶格纹路微微发烫，能量顺着掌心渗入液体。那团残片停止了分解，重新凝实。
猫老大蹲在高台上，耳朵突然抖了一下。它跳下来，走到培养舱前，盯着里面漂浮的组织碎片，瞳孔颜色变深。
“你能感应到什么？”秦川问。
猫老大没回应，只是抬起前爪按在玻璃上。它的身体轻轻震颤，眼角泛起一丝蓝光。图鉴屏幕闪烁起来，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外部共鸣信号，是否启动深层溯源模式？”
“启动。”秦川说。
系统开始运行，进度条缓慢推进。到了百分之四十时，培养舱内的水母残片忽然亮了起来。光芒不是随机闪动，而是有规律地明灭，像某种信号在传递。
猫老大的呼吸变得急促，四肢绷紧。它猛地抬头看向潜艇外的海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有人在联系它们。”秦川盯着图鉴数据，“或者……它们本来就在接收指令。”
他切断外部光源，调出信号频率分析图。脉冲节奏和沉船上那些刻痕记录的波形完全一致。再往前追溯，这个频率也出现在雪山实验室的装置日志里。
“这不是自然生物。”他说，“是被人设计过的。”
猫老大收回爪子，转身走到控制台前，用头撞了一下键盘侧面。图鉴界面切换到基因比对模块。秦川明白它的意思，手动输入最高权限指令，强制解码水母dNA中的隐藏层。
三秒后，屏幕上展开一段双螺旋结构。其中一节染色体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标记——六芒星形状，由六个碱基对环构成，周围缠绕着抑制性蛋白链。
秦川认得这个标志。
它出现在雪山装置的核心组件上，也刻在袭击潜艇的潜水员面罩内侧。那是组织的印记，不是装饰，而是基因烙印。
“它们被改造过。”他说，“从出生就被植入了控制代码。”
猫老大低吼了一声，尾巴扫过地面。它跳上操作台，前爪搭在图鉴感应区，主动释放体内能量。蓝光从它的眼睛扩散到全身，空气中响起一种极低频的震动。
培养舱里的水母残片剧烈晃动，所有细胞同时发光，拼出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那不是随机排列，而是一组密码——和雪山装置控制台上的启动序列完全相同。
秦川立刻调出数据库进行匹配。结果跳出时，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这串密码不仅是开启设备的钥匙，还是唤醒程序的第一段指令。只要完整输入后续部分，就能激活某个沉睡状态的系统。
“它们不是来攻击的。”他说，“是来传递信息的。”
话音未落，整个潜艇猛地一震。警报声刺破舱室，声呐画面自动弹出。前方三千五百米处，一个巨大轮廓正缓缓移动。体型远超普通海兽，能量读数持续攀升。
秦川放大小地图，调取历史档案对比外形特征。头部弧度、背鳍分布、尾部摆动频率——全都吻合一份三十年前的观测报告。
“初代海皇牙。”他低声说。
那东西没有靠近潜艇，也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它只是在那里，缓慢前行，像一座移动的山体压向海底深处。
猫老大从台上跃下，站在他脚边，毛发依然竖立。它仰头看着秦川，眼神清醒，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
秦川拿起通讯器，准备呼叫备用潜水单元。可就在按下按钮前，他停住了。
水母群为什么留下密码？组织为什么要通过生物载体传递信息？那个沉睡的存在，真的是父母当年研究的目标吗？
他放下通讯器，转而打开图鉴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从沉船带回来的所有资料：日志残页、录音片段、协议扫描件。他一条条翻阅，重点标记出所有提到“调节”“平衡”“锚点”的句子。
二十分钟后，他站起身，走到观测窗前。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声呐还在追踪那个巨大阴影。距离正在缩短，速度没有变化，但方向似乎有所偏移。
“它不是随便游动的。”他说，“它在走一条固定的路线。”
猫老大走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片刻后，它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前爪拍向控制台的导航屏。
秦川看过去，发现它指的是海底地形图。在初代海皇牙行进路径的下方，有一片区域显示为异常凹陷。结构轮廓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人工建筑的顶部。
他放大坐标，输入沉船刻痕中最后那句话的位置参数。两组数据重叠在一起，指向同一个地点。
“协议废墟之下。”他念出那行小字。
猫老大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更急。它跳上控制台，用爪子划过屏幕，把密码序列拖到地图上方，尝试与地形匹配。
当最后一个符号落下时，系统自动识别出一组新的坐标。位置不在沉船附近，也不在当前海域，而是在更深的海沟边缘。
那里标注着一个旧编号：Ec-9。
秦川记得这个代号。它是父母研究档案中最常出现的实验区名称，但在官方记录里从未存在过。
他迅速整理装备，检查氧气储备和深潜服气密性。刚拿起背包，猫老大挡在他面前，身体微微弓起。
“你不让我去？”他问。
猫老大没动，只是盯着他，眼神坚定。
“你是怕我遇到和他们一样的事？”
舱内安静了几秒。远处的声呐仍在更新数据，那个巨大轮廓依旧稳定前行。秦川把手放在猫老大头上，轻声说：“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猫老大低下头，让开通道。
他走向过渡舱，脚步刚迈出去，主控台突然响起高频提示音。图鉴自动弹出新消息框：
“检测到远程信号接入，来源未知。已拦截三次尝试破解防火墙的行为。”
秦川停下脚步。
信号频率和水母发光的脉冲一致。
他返回控制台，调出拦截日志。每一次攻击都集中在同一个文件夹——存放密码解析结果的那个目录。
对方想拿走这段序列。
他快速设置反追踪程序，将假数据包注入回传信道，同时锁定真实文件的访问权限。做完这些，他重新背上背包，走进过渡舱。
密封门关闭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猫老大仍站在原地，望着观测窗的方向。蓝光在它的眼角一闪而过。
潜艇外部，水流开始旋转，形成小型涡流。远处的巨大阴影改变了航向，正朝着新坐标移动。
秦川握紧扶手，启动加压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