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那滴蓝色液体还在微微颤动，表面波纹一圈圈扩散，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游走。秦川盯着它，右手掌心的裂痕隐隐发烫。猫老大趴在一旁，呼吸沉重，耳朵不时抽动一下。
红灯又闪了。
不是短距信号，是外部入侵警报。声呐图上三个热源正从下方快速上升，距离不到两百米，速度极快，呈三角包围阵型。
他立刻起身，手撑控制台稳住身体。右臂皮肤还在渗血，晶格纹路顺着血管往下延伸。他没管伤口，直接按下应急屏障启动键。金属舱壁发出沉闷的闭锁声，所有外窗转入防爆模式。
几乎同时，一阵尖锐的嗡鸣穿透艇体。
灯光剧烈闪烁，图鉴屏幕瞬间黑了一下，再亮起时界面错乱，数据流疯狂滚动。喷火龙低吼一声瘫倒在地，翅膀抽搐着贴住地面。猫老大猛地抬头，瞳孔收缩，但下一秒四肢一软，前爪砸在地板上。
秦川耳朵里传来刺痛，像是针扎进耳膜深处。他咬牙扶住墙，视线晃了几下才看清主控屏上的提示：“高频声波干扰，频率478.6thz，来源——正前方五十米。”
他知道这个频率。
和雪山实验室里那种装置发出的波动一样。
外面传来撞击声，节奏规律，三下一组，间隔两秒。有人在用工具敲击外壳。紧接着，声波强度陡增，整艘潜艇开始震颤，金属接缝处发出吱嘎的扭曲声。
他低头看自己的右手。血液正从裂开的皮肤下慢慢渗出，颜色比平时更深，接近暗蓝。刚才接触冻晶留下的反应还没消退，现在又被声波刺激，体内能量在逆向冲撞。
他抬起手，将指尖按在主控台的信号接收端口上。
血滴落下去，接触到金属表面的瞬间，嗡鸣声变了调。不是减弱，而是被拉长，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他能感觉到那股声波在顺着电流回路往设备核心钻，而他的血正在阻挡它。
图鉴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异常能量交互，是否启用反向追踪？”
他点了确认。
手掌用力压上去，整片伤口撕裂开来，血更快地流下。晶格纹路顺着血液蔓延，在台面形成细密的网状痕迹。那股声波开始回流，沿着干扰源的方向倒灌。
外面的撞击停了。
几秒后，声呐显示其中一个热源迅速靠近。一个黑影贴到观察窗外，穿着深灰色潜水服，头盔全封闭，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杆，杆头连着线缆，正插在潜艇外壳上。
那是声波干扰器的发射端。
秦川没松手。他知道只要中断接触，对方就能重新建立压制。他必须让这台机器过载，或者……让它暴露真面目。
血不断流，手臂越来越麻。他用左手撑住膝盖，强迫自己站直。图鉴的数据流终于稳定下来，开始分析反向传回的信号特征。
“匹配中……”
“数据库对比完成。”
“警告：检测到时空装置同源能量！匹配度93.6%。”
他呼吸一滞。
这不是普通的干扰设备。它和雪山地下那种能扭曲空间的机器来自同一个系统。甚至可能就是同一类原型机。
窗外的人动了。他拔出线缆，转身要离开。
秦川猛地抽出右手，带起一串血珠。他顾不上疼，抓起旁边一块金属片，用血涂满整个表面，然后狠狠甩向观察窗。
血块撞在玻璃上，溅开的瞬间，那名潜水员刚好回头。
血点飞溅到他的头盔接缝处，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烧红的铁放进水里。接着是一声爆响，面罩边缘炸开一道裂缝，随即整个头盔碎裂，海水猛地灌入。
那人身体一僵，立刻转身想逃，但动作已经迟缓。秦川死死盯着那张脸。
左脸颊上有一道疤。
六芒星形状，边缘不平整，像是被高温灼伤后愈合的痕迹。他在雪山实验室见过同样的标记，守卫脖子上就有。
这不是普通执行者。他们是同一批人，三十年前就存在的组织成员。
声呐突然报警。
另外两个热源正在急速下沉，方向明确——正是火山群岛沉船的位置。他们不再强攻，选择了撤离。
秦川靠着控制台滑坐在地，右臂血流不止，衣服湿透了一大片。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黏腻感。
图鉴还在震动，警告页面没有关闭。他用左手把它抓过来，屏幕上的数据仍在跳动：“同源能量残留，建议隔离处理。”
他没关掉警报。
刚才那一击消耗太大，晶格化状态开始失控，皮肤下的纹路不受控制地蔓延，一直延伸到肩膀。他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左手下半截已经麻木。
外面恢复安静。
监控画面里，那名潜水员的身影消失在深海中，只留下漂散的装备碎片。干扰器残骸沉在海底，外壳裂开，内部零件泛着微弱蓝光，和冻晶的颜色几乎一样。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到操作台前。猫老大还在地上躺着，呼吸微弱。喷火龙勉强支起身子，但翅膀明显使不上力。
他打开通讯频道，接通外部监听系统。几秒钟后，一段加密频段被自动捕获，是组织内部通讯的残余信号。
“目标防御超出预期……基因适配体出现反噬迹象……建议启动b方案。”
声音很机械，不像真人说话。
他又调出刚才捕捉到的能量波形图，放大核心频率段。线条起伏间，隐约能看出一段重复编码。他让图鉴尝试解码，进度条走到一半时，突然弹出提示：“该序列与日志片段存在相似性，匹配度71.2%。”
日志？
他愣了一下。
母亲的日志本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但他记得，在某次扫描时曾发现底层有隐藏信息，只是当时无法读取。难道……
他正要切换文件库，主控屏忽然闪了一下。
声呐再次报警。
不是热源，是信号源。一个微弱但稳定的脉冲，从沉船方向传来，频率和刚才解码失败的那段编码完全一致。
他盯着屏幕，手指停在操作键上方。
脉冲每隔十秒跳动一次，像是某种回应。
他低头看自己的右手。血还在流，晶格纹路缓缓退去，但皮肤下仍有细微的震动感，仿佛体内还残留着那台干扰器的余波。
他拿起图鉴，把刚才捕获的信号存入临时缓存区。然后走到储物柜前，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套备用深潜服。
刚打开折叠的衣料，通讯灯又亮了。
这次是绿灯，代表内部线路接通。他以为是小满发来的消息，点开却发现没有音频，只有一串字符缓缓浮现：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