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还在下沉，深度数字不断变化。远处热源移动的方向变了，正朝这边靠近。秦川没有停下，反而把推进器功率调到最大。
水流在观测窗外划过，带着轻微震动。他盯着屏幕，手指放在图鉴上。刚才那串“97.3%”的基因匹配值一直浮现在脑海里。他知道有人已经锁定了他的数据，但他不能退。
猫老大趴在一旁，喘息声渐渐平稳。它抬起眼看了秦川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秦川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外部舱门控制面板。他要再进去一次——回到那个雨舞幻境。
上次是被动卷入，这次是他主动进入。他必须弄清楚水母群到底想告诉他什么。那些触须拼出的箭头，指向观测塔，可为什么急冻鸟的投影会出现在那里？还有那片刻着符文的鳞片，是谁留下的？
他穿上深潜服，检查氧气系统和通讯线路。图鉴被他贴身放好，左手皮肤上的晶格纹路还在微微发亮。那是从父母遗传下来的东西，也是敌人想要的关键。
舱门开启，海水缓缓涌入过渡区。等压力平衡后，他背着氧气罐，一步步走入深海。
外面依旧安静，只有微弱的水流声。他朝着上次出现雨幕的位置游去。那片区域现在看起来空无一物，但当他靠近时，空气般的波动开始在水中浮现。
细密的雨滴再次落下。
不是从天上，而是凭空出现在海底。每一滴都折射出扭曲的光影，山峦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幻境又来了。
秦川稳住呼吸，向前游了几米。他抬头看，想找那群发光水母。很快，它们出现了，在雨中缓慢移动，身体发出淡蓝色光芒。
他靠近过去，想确认箭头是否还在。可这一次，水母的触须摆动方式完全不同了。它们不再组成方向符号，而是静止地悬停在水中，像定格的画面。
他凑近一只水母，发现它的触须排列成两个模糊的人影。
心跳猛地加快。
他继续往前，更多水母聚集过来，每一群都在展示同样的图像——一对男女站在实验室前，男人戴着研究员徽章，女人手里拿着一块冰晶样本。
那是他的父母。
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唤醒。小时候见过的照片，只保留了一张残角，而眼前这些影像，清晰得像是昨天拍下的。
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最近的一只水母，整个幻境突然晃动起来。雨水变得粘稠，水流形成阻力，阻止他再前进半步。
这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单纯的技能效果。这个幻境有意识，它在筛选谁能看、谁不能看。
秦川收回手，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掌。晶格化的皮肤正在发热。他想起之前对抗巨牙鲨时，图鉴检测到的基因频率重叠。乐天河童的雨舞技能和敌人的声波攻击有相似之处，也许这不仅仅是能力模仿，而是某种信息加密方式。
他咬了下牙，将整只左手直接插入雨幕之中。
蓝色能量顺着皮肤渗出，融入水滴。一瞬间，周围的景象崩塌重组。
山影消失，雨滴凝滞。所有水母同时转向他，触须齐齐摆动，拼出新的图案：一个螺旋符号，下方是一串断裂的时间线，终点标着“三十年”。
他还来不及反应，中央的雨水中缓缓浮出一只体型更大的乐天河童。它额头上有一道螺旋纹，眼睛呈琥珀色，静静地看着他。
秦川屏住呼吸。这只不是普通个体，它是首领。
“你们……认识我父母？”他开口，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出去。
乐天河童首领没有回应。它的身体开始后退，周围的幻境出现裂痕，像是要结束。
“等等！”秦川往前冲了一步，“告诉我，为什么给我看这些？那座塔里的投影是谁？那片鳞片又是谁留下的？”
首领依旧沉默，身影逐渐变淡。
秦川知道不能再等了。他闭上眼，回忆起日志残页上的公式，调动体内残存的能量波动，按照记忆中的节奏释放出来——那是他在多次战斗中摸索出的频率，接近父母记录中的“基因唤醒模式”。
左手爆发出强光。
水流剧烈震荡，幻境瞬间停滞。
就在这一刻，乐天河童首领睁开了眼。
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他们在三十年前就预见到今日……海皇牙非器，乃锁。”
话音落下，整片幻境如玻璃碎裂，雨水四散，海水倒灌而回。
秦川被冲击波推得后退数米，差点失去平衡。他稳住身形，立刻环顾四周。
水母群已经散去，那只首领也开始下沉，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但在它完全离去前，尾鳍猛然一甩。
一片泛着幽蓝光泽的鳞片破水飞来，直奔秦川面门。
他抬手接住。
鳞片入手温润，表面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一组动态数字——经纬度坐标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位置：南纬14°28′，东经176°05′。
火山群岛。
他瞳孔一缩。这个地点曾在日志残页中被提及，但具体坐标始终缺失。而现在，这块鳞片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
图鉴突然震动，自动从口袋里弹出扫描界面，显示一行字：“检测到原始基因链关联信号源，建议立即前往。”
他握紧鳞片，转身朝潜艇游去。
舱门关闭，压力恢复。他脱下头盔，坐在主控台前，把鳞片放在操作面板中央。坐标已同步进导航系统，航线自动生成。
猫老大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了一眼那片鳞片。
“我们要去那里。”秦川说。
猫老大点了下头。
他启动引擎，调整航向。推进器轰鸣，潜艇缓缓调头，朝着东南方驶去。
深度计显示2980米，速度稳步提升。身后，那座残破的观测塔越来越远，最终隐没在黑暗中。
前方海域未知，但目标明确。
他打开图鉴的加密分区，调出刚才记录的幻境影像。父母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这一次，他看得更久了一些。
然后他合上设备，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前方漆黑的水域。
潜艇持续前行，声呐显示周围暂时安全。远处的热源没有追上来，可能已经撤离。
他靠在座椅上，右手不自觉摸了摸左臂上的晶格纹路。那种共鸣感还在，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忽然，图鉴又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新信息：坐标校准完成，预计抵达时间：7小时12分。
他放下图鉴，伸手握住驾驶杆。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传来一阵杂音。
很短，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他立刻回头查看记录，却发现那段音频已被自动删除。
他重新调取缓存，终于恢复出几个断续的音节。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别相信……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