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掌还握着那片冰尘，指尖能感觉到它在变化。原本坚硬的颗粒正慢慢变软，像是被体温融化。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掌心渗入皮肤，顺着血脉往上走。左臂立刻有了反应，石化部分发出轻微的响声，像薄冰在阳光下裂开。
他低头看去，整块冰壳开始从肩膀处剥落，碎成小片掉在地上。新生的皮肤露了出来，颜色比正常肤色浅一些，表面有细密的纹路，随着呼吸一明一暗地流动。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不再僵硬，动作也恢复了灵活。
可他不敢放松。之前每一次身体发生变化，都会带来新的问题。这次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他盯着手臂上的纹路，心里还在想这会不会是另一种失控的开始。
就在这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光。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一起，慢慢凝聚成人形轮廓。时拉比出现在面前，不再是虚影，也不是一闪而过的幻象。它的翅膀展开，羽毛边缘泛着微光，站在空中稳稳不动。
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降下来，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秦川的左臂。接触的瞬间，皮肤下的纹路停止了跳动，光芒沉了进去，像是被什么安抚住了。一股暖意从伤口传开，不是治疗的感觉，更像是某种确认。
“这不是病。”时拉比的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中，“是你通过考验后留下的印记。你能承载断裂的时空，所以它选择了你。”
秦川没问什么叫承载断裂的时空。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纹路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和心跳同步，像是一种新的生命节奏。
时拉比收回翅膀，身体开始变淡。临消失前，它留下一片悬浮的光点，停在半空中不动。那东西很小，但能看出形状像一根羽毛的残影。只要秦川注视它，就能感觉到一丝回应。
沙奈朵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直没醒。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但呼吸还是很轻。秦川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刚碰到的一刹那，他左臂的纹路自动亮了一下，蓝光顺着掌心传到沙奈朵身上。
她的睫毛抖了抖，眼睛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的画面不是眼前的场景，而是另一幅景象——深海之中，一座被珊瑚覆盖的神殿静静立着，中央有一根水柱冲天而起，里面漂浮着一颗蓝色的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
“那里……”她喘了口气，声音很弱，“能彻底净化你的体质。那是水系能量的源头。”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又变得模糊，头一偏，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次呼吸更平稳了，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负担。
秦川坐在原地没动。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抬头望向穹顶。装置已经碎裂成晶体，散落在地上的冰尘还在缓缓飘落。喷火龙趴在一旁，翅膀收着，眼睛闭着，但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猫老大靠在墙边，耳朵偶尔抽动一下，还在休息。
他站起身，走到中央平台旁边。冰晶王冠还插在接口里，整个结构已经稳定下来。金属表面长满了冰纹，像是被自然冻结了一样。他伸手碰了碰王冠，没有拔出来。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不能随便改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左臂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在提醒他。他低头看去，纹路又亮了一下，方向指向南方。他记住了这个感觉，没再多看。
他转身回到沙奈朵身边，把她扶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坐在旁边等着。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恢复。他自己也需要。战斗结束了，但事情还没完。
外面的风声渐渐小了。雪山的寒气依旧存在，但不再刺骨。他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却没有睡。脑子里回放的是刚才看到的画面——海底的神殿，蓝色的水晶，还有沙奈朵说的那句话。
如果真的存在那种地方，那就还有希望。不只是对他自己，对所有晶格化的人也是。
他睁开眼，看向半空中那片悬浮的光羽。它还在那里，微微发亮。他伸出手，光点轻轻落在指尖，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收回手，放在膝盖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臂酸胀，双腿也在发抖。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现在才真正感觉到累。
但他不能倒下。哪怕只是坐着，他也得保持清醒。
远处传来一声低鸣。他抬头看去，是喷火龙醒了。它撑起身子，翅膀展开了一下，又收回去。眼神很清醒，没有疲惫的样子。
秦川冲它点了点头。喷火龙低下头，用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一旁守着。
猫老大也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冰屑。它走到秦川脚边，趴下，把头搁在前爪上，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沙奈朵的呼吸越来越稳，脸上的苍白退去了一些。秦川的左臂再没有异样，纹路安静地融入皮肤，像是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那滴融化的冰尘已经不见，但皮肤下似乎还留着一点痕迹。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它带来了变化。
他忽然想起母亲最后说的话：“用冰晶……完成它。”
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也不完全懂。但他知道，这句话和眼前的一切有关。冰晶王冠、装置、时拉比的认证、沙奈朵看到的神殿——这些都不是偶然。
他把手放下，靠在墙上。身体还在疼，精神也紧绷着，但他不再慌乱。危机过去了，新的方向也出现了。
只要还能走，他就不会停下。
他看了一眼南方。纹路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清晰。
他记住了那个方向。
沙奈朵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秦川立刻转头看她。她的眼皮颤了几下，嘴唇微微张开。
“水……”她低声说，“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