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指还贴在残羽断口上，掌心残留着那道熄灭火焰的余温。
调查员站在三步之外，证件举得笔直，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请交出所有涉及时空异常的物品。”
他没有动。
战术服内侧口袋里的半截羽毛仍在震动，频率比刚才更急，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能感觉到左臂晶体蔓延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是因为伤势好转，而是身体似乎在某种节奏下被暂时压制。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了多久。
喷火龙伏在他脚边，头颅低垂，鼻息沉重，但眼睛一直睁着。它察觉到主人的沉默，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低鸣，像是提醒，又像是在等一个信号。
调查员身后，三名技术人员已经展开设备。电磁封锁环发出微弱嗡鸣，指向喷火龙、猫老大和沙奈朵的精灵球接口正在激活。无人机悬停在头顶，镜头对准了秦川胸前的位置。
“最后一次警告。”调查员往前半步，“拒绝配合将视为妨碍公务，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秦川缓缓蹲下，右手按在地面。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接缝——这是竞技场地下管道的检修口边缘。他曾在这座场馆打过七场预选赛，记得每一条应急通道的走向。此刻，他能感知到下方有微弱的能量流动，是冷却系统仍在运行。只要破坏主控节点，就能制造短暂断电，哪怕只有十秒，也足够改变局面。
但他不能先动手。
真正的突破口不在他这里。
就在收容光束即将锁定喷火龙的瞬间，沙奈朵的眼睛亮了。
一道淡粉色的波纹从她瞳孔扩散开来，无声无息，连空气都没有颤动。可那三名技术人员的动作齐齐一顿，手指僵在操作面板上方。其中一人低头看了看仪器，皱眉说了句“信号干扰”，随即抬起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仿佛在确认设备是否正常。
他们没看见的是，自己的意识已经被悄然切入。
幻觉植入完成。
“设备故障”四个字在他们脑中形成清晰影像，像是一段自动播放的记忆。他们开始检查线路，背对秦川，动作机械而专注。
调查员察觉异样，猛地转身：“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
沙奈朵静静站着，耳朵微微抖动，心灵感应仍在维持。她从未在如此高强度的对抗中主导行动，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该做什么。她曾读过太多人类的记忆碎片，知道他们最怕什么——混乱、失控、无法解释的现象。
她猛然抬头，双眼光芒暴涨。
这一次，不再是幻觉诱导。
精神冲击直接轰向场地控制中枢。监控屏幕接连闪现画面：幽暗的实验室，铁笼中的宝可梦，穿白袍的人影举起注射器，一具焦黑的躯体倒在角落……那些不是预录影像，而是藏在调查员记忆深处的档案片段，被她强行提取并投射到了公共系统上。
全场哗然。
联盟的压制程序出现延迟，合金闸门降下的速度减缓了近两秒。
就是现在。
喷火龙猛地抬头，喉间火焰翻涌。它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鳞片剥落处渗着血，翅膀结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但它还记得秦川第一次召唤它时的眼神，也记得昨夜用火焰熔解冰晶时，那人咬牙撑住的模样。
它张开嘴。
极冻烈焰与炽热火流在口中交汇，蓝白相间的龙息轰然喷出。气浪席卷整个检查区，所触之处，金属表面迅速凝结厚冰，电路接口冻结，警报声戛然而止。大门被冰层封死，连同天花板上的无人机也被冻在半空，镜头结霜，信号中断。
调查员被气流掀退数步，撞在墙上。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双腿被蔓延的寒冰锁住，动弹不得。
秦川站了起来。
他抱起昏迷的猫老大，它的爪子还在微微蜷缩，体温极低，靠喷火龙残存的热源勉强维持生命。沙奈朵走到他身边，步伐略显迟滞，显然刚才的精神冲击耗力巨大。
“走。”他说。
前方通道已被远程锁死，合金门紧闭。头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飞行艇编队正在接近，探照灯扫过建筑外墙。
退路已断。
他伸手探入衣袋，取出残羽。断口处突然发烫，绿光自内部溢出，像是被唤醒的脉搏。紧接着，光芒凝聚成形——时拉比的身影从光中浮现，不再是透明虚弱的状态，而是双翼展开，裂痕如星轨般流转，最终定格为一组不断旋转的几何图案。
那是坐标。
未经解读，却与残羽的震动频率完全同步。
秦川立刻反应过来。他掏出随身记录仪，将残羽贴近接收端，启动加密模块。数据流开始同步，屏幕上跳动着不规则的数字序列，与坐标图案相互呼应。
这不是目的地，是路径。
是某个地方的入口验证方式。
沙奈朵忽然抬手，心灵感应形成一股牵引力，卷起所有人跃入头顶的通风管道暗道。金属盖板在背后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撞击声，是应急小组在破冰。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行。
秦川背着猫老大，喷火龙紧随其后，鳞片摩擦着冰冷的管壁。沙奈朵断后，耳朵不停转动，监听外界动静。时拉比静伏在他肩头，翅膀上的坐标持续发光，像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他们穿过一段垂直通道，落在下层维修廊道。四周漆黑，只有远处几盏应急灯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潮湿的气息。
秦川靠墙坐下，打开记录仪复查数据。坐标图案与频率信号已经绑定，只要靠近对应区域，就会触发下一步指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这条路通向真相的起点。
喷火龙趴在他旁边，喘息粗重，但依旧保持警戒姿态。沙奈朵闭目调息，精神波动逐渐平稳。猫老大在昏迷中轻轻抽搐了一下爪子，像是梦见了战斗。
外面，联盟的广播开始响起，通知市民远离竞技场周边区域，称“突发技术故障导致系统紊乱”。没人提到时空裂缝，也没人提起冠军的名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参赛者，而是被追查的对象。
但他不再犹豫。
父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相信科学！不要依赖穿越者！”他们不想让他靠预知走捷径，而是要用自己的判断，一步步揭开真相。
他摸了摸胸前的加密模块，确认数据完好。
前方通道深处，传来滴水声，一滴一滴，敲在金属槽上，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他扶着墙站起来，朝黑暗走去。
水珠从锈蚀的管道接头处坠落，在地面砸出微小的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