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抱着小火龙，手臂有些发麻，但没松手。刚才那行字还在脑中回荡——【信号残留检测中——来源方向：北方】。他盯着图鉴屏幕，红光已经退去，只剩下微弱的余晖在边缘闪烁。
喷火龙走在前头，翅膀收拢，步伐平稳。林间风从侧方吹来，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了半圈又落下。秦川抬头看了它一眼，忽然发现它背部中央那块晶石泛起了异样的光泽。
不是反光。
是亮了一下。
紧接着，又一下。
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跳动。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的图鉴猛地一震，屏幕瞬间被血红色的文字占满：【高危能量波动源锁定——同行宝可梦，能量积聚速率超标，建议立即远离】。
秦川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三步，背脊撞上一棵粗树，树皮刮蹭着外套发出沙沙声。他把小火龙紧紧搂住，另一只手按住图鉴，指尖微微发烫。
喷火龙停住了。
双翅缓缓张开，关节发出低沉的咔响。它的尾巴高高扬起，尾尖火焰剧烈抖动，像被风吹乱的烛芯。地面的沙石开始升温，靠近它脚爪的地方冒出了细小的白烟。
小火龙睁开了眼，耳朵竖起，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别动。”秦川压低声音，手掌轻轻覆在小火龙头上，“它不是冲我们来的。”
图鉴的数据流还在滚动，一串串数字飞快刷新。热能峰值持续攀升，循环路径倒是稳定，没有断裂或倒流迹象。这不像失控，更像是……蓄力。
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喷火龙的背部。那块能量结晶正以固定的频率明灭，每一次闪亮都伴随着肌肉的轻微抽搐。它的脖颈绷紧，喉管深处滚出低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挣不出来。
空气变得粘稠。
温度在上升。
秦川感到脸颊发烫，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点动静就会引爆眼前的平衡。他知道有些宝可梦在进化前会有剧烈的能量波动，也听说过个别个体因无法释放过剩能量而自伤的例子。可眼前的情况，既不像进化征兆，也不完全是病理反应。
更像是某种……自然调节机制即将启动。
喷火龙仰起了头。
颈部肌肉绷成一条直线，鼻孔扩张，胸腔剧烈起伏。它的双眼骤然睁大，瞳孔收缩成一道竖线。
下一秒，一声咆哮撕裂了林间的寂静。
那声音不似寻常吼叫，带着金属般的震颤，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秦川耳膜嗡鸣，胸口一阵发闷。几乎同时，喷火龙尾部猛然喷射出一道火柱，直冲天际。
火焰高达数十米，顶端炸开如花火般四散。炽热气流席卷四周，树叶瞬间焦卷，远处几根枯枝啪地断裂坠地。它的双翅急速扇动，将落下的火星尽数吹灭，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
火柱熄灭后，林间恢复安静。只有余温还在空气中浮动，蒸腾起一层薄雾。喷火龙单膝跪地，喘息沉重，额头渗出细汗，但眼神清明，不再有之前的躁动。
秦川慢慢松开紧绷的手臂，低头看怀里的小火龙。它耳朵贴伏，尾巴火焰微弱跳动，显然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他掌心泛起一丝微光，轻轻抚过它的头顶。那层光很淡，像是月光落在水面，却让小火龙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没事了。”他说。
小火龙哼了一声，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
秦川这才起身，拍掉衣服上的尘土，走向喷火龙。图鉴屏幕上的警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平静的监测数据：【能量水平回落至安全区间】【循环系统运行正常】【未检测到结构性损伤】。
他蹲下身，看着喷火龙的眼睛：“你刚才……是在排解多余能量？”
喷火龙喘了几口气，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声音：“积得有点多，再不放，走路都会烫脚。”
秦川愣了一下：“你能控制？”
“当然。”它甩了甩尾巴，站起身，动作虽有些迟缓，但稳当，“不是每次都能等到合适时机。刚才那一波，憋了快半天了。”
秦川皱眉：“之前怎么没说？”
“说了你会懂？”喷火龙斜了他一眼，“你们人类连自己的体温都管不好，还操心别人体内的火？”
秦川没反驳。他想起图鉴刚弹出警告时自己的反应——紧张、戒备、第一反应是拉开距离。如果换作别的训练家，说不定已经掏出精灵球试图收回，甚至用镇定剂强行压制。
可喷火龙不需要那种干预。
它有自己的节奏。
就像野兽知道何时该进食，何时该迁徙，它清楚什么时候必须释放，什么时候该沉默承受。
“下次提前打个招呼？”秦川收起图鉴，语气带点无奈。
喷火龙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你觉得我刚才那声吼，还不够明显？”
秦川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林间风重新流动起来，带着烧焦后的干涩气味。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大概是被刚才的火柱惊飞的鸟群开始归巢。小火龙在他怀里调整了个姿势，尾巴火焰重新燃旺了些。
三人继续沿着小路前行。
地势逐渐升高，两侧树木稀疏了些，裸露的岩层开始增多。前方能看到一片开阔地带，隐约有溪流的反光。洞穴应该就在那片坡地之后。
走了一段，秦川忽然察觉图鉴又有了动静。
不是震动，也不是警报。
而是屏幕边缘再次浮现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微弱共鸣信号——频率匹配度：73%】。
他脚步一顿。
这信号……和之前酒保提到的“干净波动”有关吗？
还是说，和北方那对夫妻留下的痕迹重叠了？
他没立刻点开详情，只是将图鉴贴回胸口，手指在表面轻轻划过。
喷火龙走在前头，忽然停下，耳朵微微转动。
“怎么了？”秦川问。
“风里有味道。”它低声说，“不是这里的。”
“什么味道？”
“铁锈混着灰烬。”它抽了抽鼻子，“还有……一点点电火花的焦味。”
秦川心头一紧。
这不是自然环境中该有的气息。
他刚想开口，图鉴突然再次震动，比之前更急促。屏幕弹出新提示：【外部能量场介入——正在尝试连接本设备】。
连接？
谁在试图连接图鉴？
他猛地抬头，看向喷火龙。
后者也察觉到了异常，翅膀半展，尾焰悄然燃起。它转头盯着秦川胸口的位置，眼神凝重。
“你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秦川没回答。
因为他感觉到，图鉴正在发烫，而且越来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