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渊那番意味不明的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林风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搅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取消任务?他到底什么意思?还是真的…懂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不再一个人闷着想这些破事。再想下去,她怕自己先疯了。
“阿瑶!去把净玄那家伙给我叫来!就说…就说我请他喝酒!”她对着殿外喊道。
与其自己纠结,不如找那个同为穿越者的倒霉蛋吐吐槽,至少骂人的时候有人能听懂。
很快,净玄就屁颠屁颠地来了,手里还真拎着一坛子不知道从哪摸来的灵酒,一进门就嘿嘿笑:“老板,难得您有雅兴找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仙尊又送什么好东西了?”眼睛还贼溜溜地往她手腕上的星沙手环瞟。
沈林风没好气地夺过酒坛子,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喝你的酒!哪那么多废话!”
她直接对着坛口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痛快感。
净玄被她这豪放的喝法吓了一跳,连忙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小口抿着,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这是…心情不好?”
“好?好得很!”沈林风冷笑一声,又灌了一口,抹了抹嘴角,“就是觉得憋屈!”
她也不管净玄听不听得懂,借着酒劲,把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从被迫做任务的不爽,到对系统那“恶婆婆”做派的愤怒,再到对莫泽渊那混蛋又强横又偶尔露出点“人样”的纠结,最后说到自己那身无处安放的反骨和“万事不勉强自己”的道…
“…你说,我凭什么就得按他们说的来?凭什么我就得伏低做小去讨好他?是,我以前顶着爬床徒弟的名声是舔过,那不是为了活命吗?!现在我不想了不行吗?!”她又猛灌一口酒,眼眶微微发红,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委屈,“我就这狗脾气!看不顺眼你弄死我啊!大家谁都别痛快!”
净玄听得目瞪口呆,抱着酒碗,半天才消化完老板这汹涌的吐槽。他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叹了口气:
“老板,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脾气,放哪儿都吃亏啊。”见沈林风眼神一厉要发火,他赶紧补充,“但…但我觉得吧,也没错!”
他放下酒碗,表情难得认真起来:“咱们穿过来,本来就够倒霉了,要是还得憋憋屈屈地活着,那还不如当初直接让车撞死算了。”
“系统那玩意儿,确实不是个东西,跟咱公司那个压榨人的破系统一个德行!就知道下KpI,根本不管人死活!”他愤愤不平地附和了一句,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老板,您有没有想过,您憋屈,到底是因为系统逼您,还是因为…您其实心里,并不是完全讨厌仙尊大人?”
沈林风喝酒的动作一顿。
净玄压低声音,小声道:“您看啊,以前没系统逼的时候,您跟仙尊处得不是也挺好?都要谈婚论嫁了。说明您二位本身是有感情的,对吧?就是后来系统这‘恶婆婆’瞎掺和,非得按头让您‘伺候’,您这反骨一上来,才拧巴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林风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要我说,您的道没错,‘不勉强自己’是最高境界!但‘不勉强’不等于‘对着干’。真不勉强,是该干嘛干嘛,喜欢就靠近,不喜欢就拉倒,管他系统说什么,管别人怎么看?您越是因为系统逼您而去抗拒仙尊,不也是另一种‘勉强’吗?被系统影响了本心?”
沈林风握着酒坛的手微微收紧,沉默了下来。
净玄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她某些固执的念头。
是啊…她愤怒,她反抗,是因为系统逼她去做。可如果抛开系统…她对莫泽渊…
那些不自觉的关注,被他靠近时的心跳,看到他疲惫时一闪而过的担忧…甚至那天那个混蛋的吻…
她猛地摇头,试图甩开这些混乱的思绪,抓起酒坛又狠狠灌了几口,酒液洒了满身也浑然不觉。
“听不懂…听不懂…喝酒!”她开始耍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净玄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也不再多说,陪着她一碗接一碗地喝。
很快,一坛子灵酒见了底。沈林风酒量本就不佳,加上心情郁结,很快就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一会儿骂莫泽渊混蛋,一会儿骂系统无耻,最后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念儿…我的念儿…”一会又拉着净玄叨叨:“张澈我们我回去吧,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这个问题把净玄问得也很伤感,捞过酒坛狠灌一口,回去,怎么回去,他已经推演过无数次,基本没可能,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他老板沈林风他都觉得是天道对他开大恩了。
“算了,回不去就算了,我也有点舍不得念儿,还有,还有那个狗男人......”后面的话说得很含糊,净玄几乎要听不到了。
净玄看着自家老板这难得的脆弱模样,叹了口气,正琢磨着是把她扶回床上还是叫阿瑶来,殿门再次被推开。
莫泽渊去而复返,显然是感知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一进来,就看到醉醺醺趴在桌上、脸颊绯红、衣襟沾满酒液的沈林风,以及旁边手足无措的净玄。
净玄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行礼:“仙…仙尊…”
莫泽渊目光扫过空了的酒坛和沈林风的醉态,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对净玄道:“你下去吧。”
净玄如蒙大赦,溜得比兔子还快。
莫泽渊走到桌边,弯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林风,眼神复杂。他伸出手,想将她抱回床上。
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臂,沈林风却像是被惊扰了一般,迷迷糊糊地挥开他的手,嘟囔着:“别碰我…混蛋…”
莫泽渊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他不再犹豫,直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沈林风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怀抱,挣扎了一下,竟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含糊地骂了句:“…王八蛋…”然后竟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
莫泽渊身体微微一僵,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她温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痒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瞬间翻涌起的燥热,抱着她,大步走向侧殿内室,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正准备起身离开,醉醺醺的沈林风却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力道大得惊人,嘴里还在含糊地命令:“不准走…给我当…抱枕…以前…都是这么睡的…”
莫泽渊:“…”
他看着床上双颊酡红、眼眸紧闭、却霸道地抓着他衣襟不放的女人,额角青筋跳了跳。
是了。以前在南苑暖阁,身份还没揭穿时,她装乖顺扮柔弱,两人确实有过无数次的同床共枕,水乳交融。那时他便差点沉溺于她的温柔陷阱里。
现在…
她这无意识的举动和话语,更像是最烈的催情药,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某个部位更是叫嚣着疼痛。只要他稍微俯身,就能攫取那近在咫尺的红唇,就能将这具他渴望已久的身子彻底占有。
但他不能。
他刚刚才隐约摸到一点与她正确相处的方式,刚刚才明白她那些尖锐反抗背后的委屈和骄傲。若此时趁她酒醉强行要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试探,都将付诸东流。她醒来后,恐怕真的会恨他入骨,再无转圜余地。
莫泽渊死死攥紧了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体内奔腾的欲望洪流。
他僵硬地在床沿坐下,任由沈林风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来,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甚至还满足地蹭了蹭。
温香软玉在怀,呼吸间全是她身上混合着酒气的淡淡馨香,每一寸接触都如同酷刑。
莫泽渊闭上眼,强迫自己运转混沌之力,试图入定,忽略身体的煎熬。
然而,收效甚微。
她的每一次无意识的磨蹭,每一声细微的嘤咛,都像羽毛般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挑战着他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这一夜,对莫泽渊而言,堪称此生最漫长、最甜蜜、也最痛苦的折磨。
他如同一尊被欲望之火灼烧的冰雕,一动不动地坐着,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煎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又被自身冰冷的气息蒸干,周而复始。
直到天光微亮,沈林风才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松开了他,抱着被子继续沉睡。
莫泽渊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步伐略显僵硬地快步走出内室,冲到院中的冷泉边,掬起冰冷的泉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燥热。
冰冷的泉水暂时压制了身体的躁动,却无法平息心底那更加汹涌的暗潮。
他回头,看向侧殿内室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势在必得的耐心。
猎物已然入笼。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清醒,等她心甘情愿。
而在殿内,沈林风对昨夜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只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异常温暖舒适的“人形暖炉”睡了一夜,就是这“暖炉”有点硬邦邦的…
她揉着发痛的额角坐起身,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让她一时有些茫然。
“阿瑶…水…”她哑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