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沃尔夫也停下了脚步，抬眸看向帕维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紧张了那么一下。
“中午那个人.....是沃尔康斯基家族的那位吗？”
放在口袋里的手逐渐收紧。果然，他还是看到了。
该怎么解释？他都猜出来了，如果再不承认的话那就太假了，他肯定不信。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承认，所以帕维尔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沃尔夫的回应。
在感情这方面，他真的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如果说让他去工作的话，他就会主动承担那些危险的任务。但在这方面上，他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
帕维尔就当他默认了。
他之前也听过沃尔康斯基家族和沃尔夫有点关系在身上，却没料过会是这种关系。他和沃尔夫认识的时间比伊戈尔长，为什么沃尔夫不选择自己，反而选择了之前还和他是敌对关系的伊戈尔？他的家族，变幻莫测，而且他也知道伊戈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外界都传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沃尔夫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呢？
光是这一点，他就接受不了。
“你真的和他.....？”
“帕维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
他承认自己在感情面前是一个胆小鬼，对谁都是。
帕维尔搭上沃尔夫的肩膀，他只觉得这只手很沉重。他尽量把语气说得很平静，但还是听出了里面暗含的情绪。沃尔夫到头来都只是把他当朋友，从来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可为什么他可以选择伊戈尔，却唯独不能选择自己？
“沃尔夫，你为什么.....宁愿选他，也不选我？”
为什么你一直把我当朋友，却唯独不给我这个机会？
正当沃尔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他却发现，落在肩膀上的手，突然就松了几分力气。就连帕维尔也愣住了。
只见他的面前，沃尔夫的身后，一张冷艳俊脸就这么出现在那里。就算是在阴影里，那眼神却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刺骨，脸上没有表情，却让人感到鬼气冲天，浑身冰凉。
伊戈尔。
帕维尔率先看到了从路灯阴影里走出来的伊戈尔，黑色大衣肩头还落着细雪，双手抱胸地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们。沃尔夫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同时偏过头看去。
他他的手里，还提着沃尔夫忘在玄关的围巾。他走上前，一把将沃尔夫从帕维尔身边捞过来，轻车熟路地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轻声道，“你超时了。”然后，抬眸看向帕维尔一脸僵硬的表情，目光带着挑衅与警告，“你手放哪呢？”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噼啪作响。帕维尔见到了伊戈尔，就跟见到他讨厌的人一样，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但他不想在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面前丢面子，特别还是在沃尔夫面前。
沃尔夫见到伊戈尔来，头就开始疼了。这小子看得那么准时，而且还真就这么来找他？他哭笑不得，但在帕维尔面前又不好说什么，还是选择不说话。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额，想必这位就是，沃尔康斯基先生了吧？”帕维尔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社交微笑。
伊戈尔挑了挑眉，但他很不客气，“知道还问。”
帕维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强装冷静，说道：“行吧。正好遇上了，不如一起吃个晚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沃尔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又像是某种试探。
沃尔夫自动把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略。但他也知道和这两人吃饭一定没好事，还不如刚开始就不要呢。于是他刚准备婉拒，却被伊戈尔打断。
“好啊。”伊戈尔笑得人畜无害，手臂却环住了沃尔夫的腰，“刚好等得饿了。”
沃尔夫愣住了。他抬眸不解地看向伊戈尔，发现他同样也低头看着自己，于是自动就移开了目光。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帕维尔用余光看到了伊戈尔环在沃尔夫腰上的那只手，表情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行，那么....我带路。”
于是，十分钟后，三人便坐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灯光暧昧的高级餐厅里。至于说为什么是暧昧的灯光，沃尔夫也不知道，毕竟又不是他选的地方。他只是觉得比较晃眼，而且灯光比较暗而已，看不出哪里暧昧。
“坐哪？”沃尔夫问道。
帕维尔抢先一步回道，“你想坐哪都行。”他注意到了有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怎么样？风景挺不错的。”说完，他还想搭上沃尔夫的肩膀。
伊戈尔顺势挡在他旁边，先一步揽过沃尔夫的肩膀，“那里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沃尔夫没有注意到两人相互对峙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将手放在口袋里走着。
才刚选择了一个地方坐下，伊戈尔就自动和沃尔夫黏在了一起。帕维尔则是面色僵硬地坐在他们对面，活像参加前任婚礼的宾客。
侍者递上菜单，伊戈尔直接将它拿给沃尔夫，顺便还跟侍者报了一串菜名，“前菜要鱼子酱配布莱尼饼，主菜给他（指沃尔夫）烤鳕鱼，三分熟，酱汁分开上。沙拉酱换油醋汁，餐后甜点要熔岩蛋糕，冰淇淋香草口味。”说完，他看着沃尔夫眨了眨眼睛，“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你把我想吃点都报完了，我还能点什么。你点你自己的吧。”沃尔夫耸了耸肩。
伊戈尔也给自己报了想吃的菜品，“就这些。”
侍者点了点头，转身去问坐在对面的帕维尔，“那这位先生呢？”
伊戈尔像是才想起对面还有个人，“哦对了，突然忘记你了。自己选吧，不用客气。”
帕维尔拿着菜单的手紧了紧，努力维持着风度，“沃尔夫，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这家的惠灵顿牛排，要试试吗？”
“他现在对肉过敏。”伊戈尔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顺手拿起沃尔夫的水杯喝了一口，“对吧？”
沃尔夫的面子差点兜不住，他在桌下踩了一下伊戈尔的脚，抬头跟帕维尔说道，“额，最近胃口有点变化，不太想吃肉。”
“哦....那行吧。”
“哼。”伊戈尔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菜很快上来了。帕维尔似乎决心无视伊戈尔的存在，专注于沃尔夫。他切了块色香味俱全的虾肉，自然地用叉子递向沃尔夫，“尝尝这个，味道很正.......”
他的叉子还没伸到沃尔夫盘子上空，就被拦截了。那块虾肉掉在桌面上，伊戈尔也只是默默地拿起餐巾纸擦了一下自己的叉子，美其名曰，“不小心的”。
他对着脸色瞬间黑了的帕维尔挑了挑眉，然后转向沃尔夫，“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万一里面下了毒，或者酱料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看样子是在跟沃尔夫说，但只要是长眼睛的的人都能看出，这分明是跟帕维尔说的。
沃尔夫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想干什么。只是低头默默切着自己那块被伊戈尔严格审查过的鳕鱼。
帕维尔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策略。他可不想输给伊戈尔，凭什么呢。
他拿起酒瓶，想给沃尔夫倒酒，“沃尔夫，这是你以前很喜欢的......”
“这酒太廉价，他看不上。”伊戈尔再次抢先一步，拿走了沃尔夫的酒杯，并把自己那杯苏打水推了过去。
沃尔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却朝着沃尔夫眨了眨眼，仿佛自己完全没有做错。
整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进行着。帕维尔每一次试图与沃尔夫互动，无论是分享食物、推荐酒水。还是提起过去的共同经历，都会被伊戈尔以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打断或拦截。
这顿饭，吃得沃尔夫很奇怪。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沃尔夫一直低头吃着自己的饭，懒得去看这两人的眼神对峙。
当帕维尔想帮沃尔夫递一下远处的盐瓶时，伊戈尔已经按了服务铃，“给我一碟喜马拉雅粉红盐。”美其名曰，沃尔夫喜欢这个味道。
沃尔夫觉得自己像一个风暴中心，面对这两人幼稚的行为觉得头疼。同时他也不知道该干嘛，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埋头苦吃。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旁边桌的客人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毕竟这三人坐在这里实在是太惹眼了。像是来谈生意的人，但只有沃尔夫知道内幕是什么，是真的不好开口。
他放下刀叉，“我去一下洗手间。”
太闷了，他想出去抽根烟。
伊戈尔立刻起身，“我也去。”
“你坐在这等我。”
伊戈尔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像个只听沃尔夫命令的大型犬，眼神却眼巴巴地追随着沃尔夫的身影。
出了餐厅，沃尔夫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独自靠着柱子，轻轻吸了一口烟。
一下子清净多了。
现在，餐桌上只剩下两个男人，刚才那层虚伪的和平面具瞬间碎裂。
伊戈尔脸上的笑容随着沃尔夫的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慵懒地靠回椅背，青绿色的瞳孔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帕维尔，充满了轻蔑与戏谑。如果不是沃尔夫在场，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在他面前。就算有，那也是伊戈尔坐着，对面的人站着，或者躺着。
就是不可能会这么坦然自若地坐在他面前和他说话，更别说是一起吃饭了。
帕维尔也不再掩饰他的不悦，他放下餐巾，率先打破沉默，用俄语道，“你别太得意，等到沃尔夫看清楚你的真实目的，你以为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伊戈尔嗤笑一声，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说得好像你的条件多好一样。”
帕维尔逐渐握紧拳头，“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久，小子。”
“认识得久有什么用？古董店里摆了几十年的花瓶，不还是没人买？”伊戈尔一点没留情面。
“我比你更了解沃尔夫。”
“那你现在和他不还是朋友吗？要是可以，我让你连和他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帕维尔冷冷一笑，“我和他是朋友没错，但不代表一直都是。倒是你啊，沃尔夫连你和他的关系不愿意说出来。我和他还有一层好朋友的关系在，那你又以什么样的立场站在他身边呢？”
伊戈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体微微前倾，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我现在是他的恋人，晚上睡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你这种只会耍耍嘴炮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我们的关系？”
帕维尔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伊戈尔靠回椅背，又重复说了一句：“我是他的恋人。”他又慢悠悠补刀，“光是这一点，你以为我们谁更像外人？”
“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准以后？我迟早会让沃尔夫看清楚你的。像他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一个像定时炸弹的你在身边？”
伊戈尔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也慢慢黑了下去。同时，这句话也印在了他心里。
确实，沃尔夫这么谨慎的人，真的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吗？
但他依旧嘴上不留情，“以后？他的以后每一分钟都归我管。至于你，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死缠烂打的样子，特别恶心。”
沃尔夫全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里就准备进去了。一进门，他明显就感觉到桌上的气氛比他去之前更加紧绷。伊戈尔在看到他回来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有些抱怨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快无聊死了。”
“里面坐着太闷，我出去抽了根烟而已。”
他看了眼桌上的盘子，“你们吃饱了吗？”
“你不在，我根本没胃口。”伊戈尔摊开手，表情和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沃尔夫看向帕维尔，他的表情属实是有些难看，甚至有点像黑脸了。沃尔夫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道，“那就坐一会儿再回去吧。现在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不太好走路。”
伊戈尔拉过沃尔夫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确实很冷，你让我暖暖手。”
这人掌心的温度分明比自己要热得多。但沃尔夫并没有挣开，就这么让他握着。因为他知道肯定挣脱不开，还不如就这么着吧。
帕维尔找了个话题，这次他可学聪明了，用的是伊戈尔听不懂的德语跟他说，“对了，沃尔夫。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等我的赛车场开业之后，就让你去体验一下吗？我记得你最喜欢赛车了，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去。”
沃尔夫愣了一下，听到赛车这两个字，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最喜欢赛车了。
“明天.....我还有点事，等后面我有空了，再找你吧。”沃尔夫同样用德语回道。
伊戈尔对于两人说的是德语自己却听不懂而感到不满。他冷冷瞥了一下前面的帕维尔，却把沃尔夫的手握得更紧了，好似这样，才能让沃尔夫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对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