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木七安盘腿坐在房间前的台阶上擦刀,明天就是他们出门放野的日子。
镇岳和斩阴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刀若是不快,那么砍人的时候,人会比较痛。
木七安起身,将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在身后,在门口走来走去。
【咋样咋样?天喵精灵,这个姿势够不够睥睨天下?】
殿堂级运镜·皮晏·嘉德金先生(天喵精灵给自己起的英文名,说是有逼格),扛着相机,疯狂抓拍、跟拍、躺拍、俯拍、偷拍、摆拍。
【绝了绝了!哈哈哈哈!宿主你简直是魅魔在世!数不完的小钱钱在向我们招手!!!】
天喵精灵的胖爪子快得只剩残影,快门声在木七安脑海中响成一片。
木七安搔首弄姿了半小时,才满意地一张一张欣赏自己的帅照!
【第38张闭眼了,79张光线暗了……还有251张,说了多少次,45度角仰拍!仰拍懂不懂?这样才显脸小!】
【好啊,拍照免费,删照片50,掏钱!】
天喵精灵一句话,木七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此获得饱腹感。
【人,你脸上的笑容呢?去哪了?哦~原来是转移到咪脸上了。哼~>?o?跟咪玩黑的,你还白了点!】
难得让木七安吃瘪,天喵精灵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把照片打包,高价卖给了隔壁的双男主系统。
一道修长的影子覆下,张小官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身边。
“在想什么?”
张小官开口问他。
“放野回来,就要过年了。”
木七安仰头望着漫天星光,而张小官的视线,却安静地落在他身上。
“嗯。”张小官一声轻应。
“小官,想好放野去哪了吗?”
木七安的目光从星空转向他。
在目光相接的前一秒,张小官移开了视线。
沉默许久,他才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泗州古城。”
木七安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轻“啧”一声:“好乖……怎么不骗骗我?你其实……并不想我们去吧?”
张小官抱着双膝,目光垂落在地面斑驳的影子上,“我不能……也不想骗你。”
张小官的身手,若真想甩开谁,快得连影子都不会留下。
但他对张祈安的坦诚,或许是一种无声的挽留。
木七安像是奖励一只诚实的猫崽子,伸手揉了揉张小官的头发,“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可是……”
张家规矩,入夜后,族人不得随意走动。
然而,对上张祈安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甚至还有一丝狡黠的桃花眼,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好。”张小官听见自己的声音应道。
两个身影飞快地朝着张家档案楼靠近。
木七安记得上次来时,发现楼顶有一圈隐蔽的隔栏,恰好能隐藏身形。
为防万一,他还是让天喵精灵开了个小挂。
高耸的楼顶,风声猎猎。
两人蜷缩在隔栏形成的阴影角落,像两只抱在一起取暖的幼鸟。
“太冒险。”
张小官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不怕自己受罚,只怕连累张祈安。
木七安随意屈起一条腿,洒下的月光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轮廓。
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让身边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淡定些,不要像刚拉出来的毛头小屎一样急躁!”
张小官果然被木七安的比喻恶熏到了,同时心中的紧张感冲淡不少。
四周只剩下风声和两人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人总要享受一些……规则之外、道德之内的快乐吧。”
木七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身影仿佛要融化在夜色里。
“比如,我们半夜偷偷吃的夜宵,训练时挨骂也要偷的懒……再比如,画地为牢后,卸下责任、收拾行囊的独自远游……勾践不尝屎换不来三千越甲,王阳明读死书得不来龙场悟道,钢铁侠不造个机械心脏能比我太爷走得还早。”
“你看,”木七安抬手指向墨蓝的天幕。
“夜色如墨,抬头却有皓皓明月。张小官,只有这样的回忆,才会多一丝在他日,行到山穷水尽时,能让你坚持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哇哦~麻雀啄了牛屁股,确实牛批!】
天喵精灵双爪捧脸,星星眼闪烁。
没有人能拒绝认真起来的木七安,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通透与温柔。
【轻点钓吧宿主,张小官快被你哄成胚胎了!】
张小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张祈安:“你喜欢星星?”
“喜欢。”
因为奶奶说过,世间有多少爱,天上就有多少星星。
木七安从不贪心,他只要、也只有奶奶那份沉甸甸的爱。
就在这时,星空深处,一点光芒骤然亮起,拖着长长的光尾,急速坠落,划过天际,没入云层。
“快看!”
木七安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星星……掉下去了!”
张小官看着张祈安宛如孩童般的雀跃,嘴角轻轻上扬。
那笑容极淡,像风一样,不留痕迹。
木七安眼疾手快,伸出两根手指,撑起张小官扬起的嘴角,“见到流星,许个愿吧。”
张小官听话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缓缓睁开。
一个巴掌大、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小人,出现在他眼前。
小人穿着连帽衫,甚至盖好了标志性的“瓶盖”。
“这是……我?”
张小官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木七安点点头,将“张起灵”同款小手办郑重地放进张小官的掌心里。
虽是木质,表面却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甚至涂上了颜色:蓝色的连帽衫上,胸口处还有一只胖乎乎的小黄鸡。
“很像……谢谢。”
张小官微颤的发丘指,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小小的木雕。
指尖划过小人的嘴角——那里,被清晰地刻成了上扬的弧度。
这笑容……竟莫名透出几分张祈安的神韵。
【这吧唧也太贵了!你又不是不会木雕,就不能自己做?】
天喵精灵肉疼地满地打滚。
它知道木七安那手精湛的木雕手艺,是奶奶手把手教的。
他童年的玩具,都是奶奶刻的木头小人。
【哥们,真诚是必杀技,一直真诚是沙币!我上哪找不怕火、不怕水,刀砍不坏、枪打不碎的木头?】
木七安无语,系统出品,必是精品。
这个小手办看着材质是木头,实际上坚固异常,近乎不朽。
张小官会经历无数次失忆,木七安为了日后任务能容易些,决定留下这个小小的信物。
重新认识、重新建立信任太累,他不想每次都上演煽情的戏码。
【这么大点的东西,你就不怕张小官会弄丢?毕竟他失忆后,连银行卡都找不到。】
天喵精灵担心木七安的心思打水漂。
【所以我今晚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去演啊!让他明白这东西的价值!】
木七安恨铁不成钢。
【天喵精灵你怎么回事?咱俩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还没看透我的演技吗?我以为你早该习惯了!】
【小嘴巴?不说话!】天喵精灵选择装死。
“小官,人活一世,真正常伴身边的,只有日月。若有一天……你忘了我……”木七安的目光落在小小的木雕上。
“就让它替我陪着你,代替我,在你,在张起灵感到悲伤或者孤独的时候,用它的笑容,成为太阳,驱散阴霾。张小官,新年快乐!”
话音未落,木七安伸出双臂,给了张小官一个温暖而短暂的拥抱。
“张祈安,我会记住你。”
是张小官坚定的承诺。
哪怕用刀将这个名字刻进心口,用鲜血浇灌,我也要记住你。
张祈安,是张小官荒芜世界里骤然升起的旭日,是他破碎命运中猝不及防闯入的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