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刚敲过午后三点,西岱岛上的市政厅里却比集市还热闹。长条木桌被擦得锃亮,铺着从威尼斯运来的深红绒布,桌沿摆着银质烛台,火苗在初夏的风里轻轻摇晃。郑和坐在主位,指尖叩着桌面——桌面上摊着几份羊皮纸,边缘烫着精致的花纹,最上方用汉语和拉丁语并排写着“环球贸易协定”几个大字。
“诸位请看,”郑和的声音透过翻译传遍大厅,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工匠展开一幅巨大的海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从云朝到欧洲的航线,“从泉州港出发,经马六甲、印度西海岸,穿红海入地中海,再北上巴黎——这条航线,我们走了十二年,途中海盗袭扰、关税重负,损耗超过三成。”
坐在对面的法国商人代表皮埃尔放下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轻响:“郑大人说得没错,上个月我们运往东方的葡萄酒,在波斯湾被课了五重税,利润薄得像张薄饼。”他身旁的荷兰商人扬附和道:“我们的毛皮商队更惨,在红海被海盗抢过三次,连人带船都没了踪迹。”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威尼斯商人摇着羽毛扇叹气,葡萄牙船长们拍着桌子骂海盗,连一直沉默的西班牙丝绸商也忍不住开口:“要是各国能联手护着商路,咱们的货既能少遭罪,利润也能多三成。”
郑和等议论声稍歇,才缓缓道:“所以我提议——建个同盟。”他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条线,“云朝出瓷器、丝绸、茶叶,换你们的葡萄酒、羊毛、毛皮;各国商队在公海区域互相护航,遇袭时见旗必救;途经同盟国港口,关税一律减半,再不用看地方官的脸色乱加税。”
这话像往热油里撒了把盐,大厅瞬间沸腾。扬猛地站起来,木椅被带得向后翻倒:“关税减半?您是说,荷兰的毛皮进泉州港,只交往常一半的税?”皮埃尔也往前探身,眼里闪着光:“云朝的瓷器在巴黎卖得比黄金还贵,要是关税少了,我能让全法国贵族都用上青花瓷。”
“但护航怎么算?”英国商人威廉突然发问,他指尖敲着剑柄,“要是云朝商队遇袭,我们的船正好路过,难道要冒险去救?万一赔上整船货怎么办?”
郑和早有准备,示意副官展开另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三种旗帜:“这是同盟旗——蓝底金锚,凡挂此旗的船,都是自己人。遇袭时只要升起这面旗,附近同盟船必须驰援;若见死不救,以后永远不准加入同盟,还要赔偿损失。”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损失,由所有同盟国按比例分摊,不会让单船吃亏。”
威廉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这规矩公道。我在加勒比海吃过亏,知道孤立无援的滋味。”
细节谈了整整三个时辰。烛台里的蜡烛燃尽了三截,银杯里的葡萄酒添了又添,终于到了落笔的时刻。郑和先拿起笔,蘸了朱砂,在汉语版协定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红色的墨迹在羊皮纸上洇开,像朵沉稳的花。
皮埃尔紧跟着拿起鹅毛笔,用拉丁语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面时微微发颤——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念叨的“要是能把波尔多葡萄酒运到东方就好了”,此刻竟要成真。扬的签名豪放得像条船锚,荷兰商人总爱用图案代替花哨的笔迹。威廉犹豫了最后一秒,终究在英语版协定上落下花体签名,他突然觉得,或许用羊毛换丝绸的日子不远了。
签完的协定被分装在六个木盒里,盒盖雕着不同的花纹:云朝的盒上是龙纹,法国是鸢尾花,荷兰是风车,英国是玫瑰,威尼斯是狮鹫,葡萄牙是帆船。郑和拿起汉语和拉丁语对照的那份,举过头顶:“从今日起,这协定就是咱们的船票,也是盾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市政厅的灯光却越发明亮。商人们举杯相碰,葡萄酒的醇香混着茶香飘出窗外,惊飞了檐下的鸽子。皮埃尔醉醺醺地搂着郑和的肩膀,用生硬的汉语喊:“以后云朝的丝绸,优先给我!”扬拍着胸脯保证:“荷兰的风车能帮你们碾茶叶,我回去就画图纸!”
郑和看着满厅的笑脸,突然想起出发前皇帝的嘱托:“通好往来,共享太平。”他举起茶杯,与众人的酒杯轻轻一碰——瓷杯与银杯相撞的脆响里,仿佛能听见未来的商船在海上鸣笛,旗帜上的蓝底金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深夜的巴黎街头,载着协定的马车正驶向各国使馆。车窗外,圣母院的尖顶刺破夜空,像根巨大的指针,在历史的表盘上,轻轻拨动了新的时刻。而那份用汉语和拉丁语写就的协定,正带着油墨的清香,准备去串联起大洋两岸的货舱、码头和市集,让丝绸与葡萄酒在同一条航线上相遇,让瓷器与毛皮在同一个港口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