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染收到东篱影宗密探传来的最新消息时,正与顾泽远在王府花园中对弈。
她展开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唇角不由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将信纸随手递给身旁的顾泽远。
“啧,这倒是有意思。”她轻啜一口清茶,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我们这边还没动手,他们自己倒先上演了一出‘鸠占鹊巢’的好戏。那东方璎……命倒是挺硬,这样都死不了,如今摇身一变,还是尊贵的‘公主’,倒是我小瞧了她的‘韧性’。”
顾泽远看完信,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家子疯魔。那东方冽弑君篡位,德妃……不,现在是林皇后了,助纣为虐。这东篱的朝堂,怕是已经成了修罗场。”
东篱新皇东方冽为了巩固权势,排除异己,手段酷烈,朝堂之上稍有不从便是下狱,甚至满门抄斩。
而在这片血色恐怖之下,深宫一隅的偏殿,则成为了另一个更加隐秘、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噩梦之地。
偏殿内,终年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种用来掩盖血腥气的、过于甜腻的熏香。
东方璎躺在宽大华丽、铺着厚厚绒毯的坐榻上,像一尊被供奉起来的诡异神像。
那张曾经娇美的脸因为怨恨和痛苦而扭曲,眼神浑浊却又异常亢奋,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她如今的“乐趣”,全都寄托在了那些被强行送入殿中的年轻男子身上。
这些多是朝中官员家中素有才名或容貌俊俏的子弟,被东方冽以各种名义“征召”入宫,实则是送到了他这个变态女儿的面前。
“过来……”东方璎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她示意宫人将一个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年轻公子推到榻前。
那公子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风姿隽爽,如今却抖如筛糠。
“听说……你诗写得好?”东方璎歪着头,用一种天真又恶毒的语气问道,“用你的血……给本宫写一首如何?”
不等那公子反应,旁边的太监便面无表情地抓起他的手,用金簪狠狠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公子痛呼出声,却被太监死死按住。鲜血滴落在铺开的宣纸上,东方璎看着那刺目的红,兴奋地喘息着:“写!快写!写本宫是多么尊贵!写那些得罪本宫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这还只是开始,若有谁因恐惧或疼痛而露出挣扎、厌恶的神色,便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
皮鞭沾了盐水抽打只是寻常,更有甚者,会被用烧红的烙铁在不易察觉的地方留下屈辱的印记,或是被强迫服下令人精神恍惚、丑态百出的药物……
偏殿内时常传出压抑的惨嚎和呜咽,以及东方璎那扭曲而得意的沙哑笑声。
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精神濒临崩溃的年轻男子,往往在几天后如同破布般被抬出偏殿,有的疯了,有的残了,更有甚者就此悄无声息地“病逝”。
他们的家族敢怒不敢言,新帝东方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毕竟,能用这些“无关紧要”的子弟换来女儿的“安静”和他皇位的“稳固”,在他看来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整个东篱皇都,都笼罩在这对父女制造的恐怖阴影之下。
朝臣们上朝时战战兢兢,唯恐一句话不对便招来灭顶之灾;
家中有适龄俊秀子弟的,更是想尽办法藏匿,或匆忙定下亲事以求避祸。
市井街头,流言蜚语在暗地里涌动,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惶,昔日繁华的京都,如今一片死寂,宛如鬼域。
东篱的惨状和动荡,通过影宗的情报网络,源源不断地传回南阳。
那些早已暗中依附影宗官员和势力,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焦急地向黎梦染询问:
“宗主,东篱如今民不聊生,昏君暴虐,妖女横行,我等翘首以盼王师北定啊!”
“敢问王妃,南阳大军何时出征?我等愿为内应,助王妃扫清妖氛,还东篱朗朗乾坤!”
“再不出兵,东篱百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面对这些请愿,黎梦染依旧沉稳。她看着沙盘上东篱的疆域,眼神冷静如冰。
东方冽父女自取灭亡,将东篱搞得乌烟瘴气,民心尽失,这确实为她省了不少力气。
“告诉他们,”黎梦染对墨轩吩咐道,“让他们稍安勿躁,继续潜伏,收集东方冽倒行逆施的罪证,联络可用之人。出兵之时,自会通知他们。至于具体时间……”
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等他们自己把最后一根支柱折腾垮了,岂不更好?”
在以铁血手腕初步镇压了朝堂上的反对声音,牢牢掌控了京城防务和主要军队后,东方冽自觉大局已定,终于不再掩饰。
他迫不及待地将养在宫外的数位宠妃和三个儿子浩浩荡荡地接入了宫中。
紧接着,便是雷厉风行的册封。昔日别苑的美人们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妃嫔,环肥燕瘦,莺声燕语,瞬间填满了原本因血腥清洗而显得有些空荡的后宫。
而最年长、据说也最聪慧的那个庶子,被直接册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他显然是想尽快确立继承法统,让自己的统治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同时也彻底绝了其他野心家(包括他那些可能还幸存的侄子们)的念想。
消息传到坤宁宫,刚刚戴上凤冠、还没将后位坐热的林皇后,当场砸碎了宫中所有能砸的器物。
她面容扭曲,气得浑身发抖,精心保养的指甲因死死攥拳而断裂。
“骗子!无耻的骗子!”她尖声咒骂,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我为他谋划,为他毒杀亲夫,他竟如此对我?!那些贱人!那些野种!也配?!”
她以为自己助他登上皇位,便能共享江山,成为他唯一认可的妻,甚至幻想着能让他废黜所有妃嫔。
如今,残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这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所谓的年少情深,在权力和子嗣面前,不堪一击。
巨大的失落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几乎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