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黎睿带着东方璃在京城最大的珍宝阁为她选了一支精巧的蝴蝶步摇后,小姑娘眼里毫不掩饰的欣喜和崇拜,让黎睿心中那份莫名的满足感愈发膨胀。
他越发频繁地往来于黎府和王府之间,名目上是看望姐姐黎梦染,实则十有八九都带着小尾巴似的东方璃。
京城的美食、新奇的小玩意儿、繁华的街景,黎睿都一一带她领略,看着她从最初的怯生生变得渐渐开朗,笑容多了起来,黎睿觉得这比他自己得了什么宝贝都高兴。
东方璃也愈发依赖这个将她从泥泞中捡回来的少年。
他温暖、爽朗,待她极好,让她暂时忘却了流亡路上的恐惧和身为公主却身不由己的悲哀。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看向黎睿时,总是亮晶晶的,盛满了全然的信任。
与此同时,东篱国的使团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南阳国都城。
负责接待的是南阳国的二皇子顾泽琛,一位生性耿直、甚至有些憨直的皇子,与顾泽远截然不同。
使团中最为瞩目的,自然是那位前来和亲的三公主东方璎。
与东方璃的灵动纯净不同,东方璎是另一种风情,她容貌娇美,举止温婉得体,对谁都是一副盈盈笑脸,说话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扰了旁人。
尤其是在接待她的二皇子顾泽琛面前,更是将这份“柔弱”发挥到了极致。
顾泽琛何曾见过这般如水做的美人儿?几句软语,几个欲语还休的眼神,便让他有些晕头转向,心生怜惜。
在他看来,这位异国公主远离故土,前来和亲,实在是楚楚可怜,需要人好好呵护。
这日,二皇子陪同东方璎游览皇家御花园,行至一处水榭,东方璎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娇呼一声,身子便软软地向一旁歪去。
“公主小心!”顾泽琛离得最近,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扶稳。
东方璎顺势靠在他臂弯里,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怯和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声音微颤:
“多谢二殿下,璎儿……璎儿失仪了。”她嘴上说着失仪,却没有立刻离开顾泽琛的扶持,反而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顾泽琛的手背。
顾泽琛只觉得手背一阵酥麻,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心跳不禁漏了几拍,连忙道:
“无妨无妨,是这路面不平,让公主受惊了。”他扶着东方璎到水榭中的石凳上坐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东方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她心中冷笑,这南阳国的二皇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容易拿捏的草包。
她来和亲,目标本是权势更盛、容貌也更出色的顾泽远,可惜顾泽远已娶妻,且听闻他对那位王妃维护得紧。
那如今只得再想办法……
她抬起眼,又是一派温柔无害:“二殿下待璎儿真好,璎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殿下照拂。”
“公主言重了,这是本王分内之事。”顾泽琛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笑了笑,“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两人在水榭中相谈甚“欢”,而这一切,早已被隐在暗处的影宗之人看在眼里,详细地汇报给了王府中的黎梦染。
黎梦染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听着属下的禀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顾泽远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然后将晶莹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看来,这位三公主是个不安分的。”黎梦染吞下葡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把主意打到二皇子头上了。”
顾泽远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二哥心思单纯,被她这副模样骗了也不奇怪。
只是……她若以为这样就能在南阳国搅风搅雨,未免太天真了些。”他看向黎梦染,“染染打算如何?”
黎梦染眸光微闪,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急。让她先演着,小璃儿在我们这里,她迟早会按捺不住。
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二皇子……”她顿了顿,“吃点亏,长长记性也好。只要不危及根本,便由他去。”
她如今是影宗宗主,更是这南阳国实际上的暗夜主宰,一个异国公主的小把戏,还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她更感兴趣的,是东方璎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以及……她那个看似傻白甜的弟弟黎睿,和他捡回来的“小乞丐”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什么时候能捅破。
毕竟,看黎睿那小子傻呵呵地为小公主一掷千金的样子,还挺有趣的。而她黎梦染,最喜欢看戏了,尤其是这种掺杂着阴谋与纯情的戏码。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一派祥和,但暗流早已在黎梦染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下无所遁形。
东方璎从落座起,那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眼神就几乎没离开过顾泽远,炽热得让顾泽远觉得像是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缠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的黎梦染身上。
亲自为她布菜,专挑她喜欢的;
见她酒杯稍空,立刻执壶斟满,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天经地义。
他这般旁若无人的体贴,与平日里那个冷面王爷判若两人,却更刺得东方璎心头发酸,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尤其看到黎梦染那张脸,在宫灯映照下愈发显得清艳绝伦,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威慑力,竟将她这个自诩的美人比了下去,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和毁灭欲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东篱国的使臣起身,向龙椅上的南阳皇帝躬身行礼,正式说明了三公主前来和亲的意愿。
皇帝面上带着惯常的威严笑容,捋了捋胡须,朗声道:“东篱国愿与我南阳永结同好,此乃好事一桩。朕的皇子们……”
他目光扫过下首的几位皇子,在触及顾泽远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笑道,“除了朕的南宁王已然大婚,不便再娶,其余诸位皇子,公主皆可考量。
朕看近日老二与贵国公主相处融洽,甚是投缘,倒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这话一出,几乎是明着把东方璎指向了二皇子顾泽琛,将她通往顾泽远的路堵得死死的。
二皇子顾泽琛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傻气的笑容,期待地看向东方璎。
然而,东方璎岂会甘心?她盈盈起身,姿态优美地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几分委屈和倔强:
“尊敬的南阳皇帝陛下,璎儿……璎儿心仪南宁王殿下风采已久,为何独独南宁王不行?
璎儿并非贪图正妃之位,即便是侧妃,只要能侍奉在王爷左右,璎儿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还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我见犹怜地望向顾泽远。
“噗——”顾泽远刚入口的酒差点喷出来,他放下酒杯,一脸嫌恶地皱眉,语气毫不客气:“我王妃这么漂亮坐在这儿,你看不到啊?”
他伸手就揽住了黎梦染的肩,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寻求庇护,转头对东方璎道:
“本王这儿没什么正妃侧妃,只有染染一个,公主还是考虑别人吧!还有,什么心悦已久之类的话,以后可别说了,怪让人误会的,本王根本不认得你。”
说完,他赶紧又给黎梦染斟了一杯酒,凑近她耳边低语,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下来的大殿里足够让前排的人听清:“染染,我真不认得她,你可别信她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