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宗……”为首者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上次武林盟大会,破坏我们偷袭计划的是她!这次端掉万药门的又是她!此女不除,我们的大事难成!”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硬碰硬,我们现在绝非影宗对手。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他沉默片刻,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幽光:“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中原人最喜欢内斗,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和朝廷……听说那位黎宗主,还是南阳朝丞相府的嫡女?呵,京城那可是个大染缸。”
他看向手下,压低声音:“立刻传信回去,启动我们在京城的暗桩。仔细查,查黎梦染的所有事情,查丞相府,查那个病弱的南宁王……找出他们的弱点,挑拨、离间、下毒、暗杀!总有办法让她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哈依!”手下低声应道。
洞穴内重归寂静,只有火苗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写满怨毒和不甘的脸庞。
而黎梦染他们回京的路途可一点也不太平。
车队行至一处幽深峡谷时,第一波刺客便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山崖扑下,箭矢如雨,带着凄厉的呼啸声。
然而,他们面对的,并非寻常的皇室车队。
甚至无需黎梦染出手,明兰娇叱一声,身影如烟般窜起,匕首翻飞,精准地格开箭矢,瞬间便没入崖壁的阴影中,随即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
沐风长剑出鞘,剑光如水银泻地,护在马车周遭,所有试图靠近的刺客皆被一剑封喉。
喻霄甚至没动,只是打了个手势,随行的黑甲卫便如同冰冷的磐石,弩箭齐发,阵型变换间,已将突袭者分割绞杀。
顾泽远脸色有些发白,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是黎梦染给他防身的。
黎梦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左边第三个,右后方树丛里还有一个吓破胆的,去,解决了。”
顾泽远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深吸一口气,提剑便冲了过去。
他内力初成,招式是黎梦染亲自挑选打磨的,简洁狠辣,只是缺乏实战。
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在沐风有意无意的照看下,很快稳住阵脚,将那两个早已被吓破胆的刺客当成了练手的靶子。
一场厮杀很快结束,血腥味弥漫。顾泽远拄着剑微微喘息,脸上沾了血点,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初经实战后的后怕与兴奋。
黎梦染丢给他一个水囊和一块干净帕子:“擦擦,还行。”
得了她一句“还行”,顾泽远顿时笑开了花,哪还有半点王爷架子,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像只求表扬的大狗。
后续的几波暗杀,模式大抵如此。有时是夜间营地遇袭,有时是官道拦截。
刺客来自不同势力,身手路数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成了送人头的经验包。
黎梦染这边的人,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付这些刺杀,如同砍瓜切菜。
黎梦染甚至有意识地留下那么一两个实力稍弱、心志不坚的,专门给顾泽远练手。
顾泽远也争气,从最初的生涩紧张,到后来的沉稳果决,进步神速,剑下也渐渐有了真正的杀伐之气,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卖萌的病弱王爷。
又是一场短暂的战斗结束,车队暂时休整。
苏妲像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偎进黎梦染所在的马车里,毫不客气地挤开想凑过来的顾泽远,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黎梦染身上,声音又软又媚:
“染染~你家这小王爷不错啊!下手越来越利落了,是个可造之材~”她说着,还冲顾泽远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顾泽远气得鼓了鼓腮帮子,但又不敢真的把苏妲怎么样。
黎梦染任由她靠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她目光扫过窗外正在清理战场的沐风和明兰,道:“可知道是哪些人不要命。”
苏妲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些,虽然还靠着黎梦染,但语气已然带上了影宗情报主管的精明与嘲讽:
“嘿,别提了。刚才那一波,蠢得要死,好几个身上还藏着废物太子府的私令呢,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派的?真是废物点心一个。”
她纤指又指向另一边几具穿着夜行衣,但兵器和招式路数明显不同的尸体:
“那边那几个,是东离国养的耗子,功夫路数带着东离影卫的影子,这两批人应该是冲着你家王爷来的,南宁王身体渐愈,又开始习武,有些人坐不住了呗。”
最后,她神色稍稍正经了些,指了指最后被清理掉的一批尸体,这批人死得最惨,几乎都是被一击毙命,伤口古怪:
“最后这一批……有点意思。手法狠辣,训练有素,自尽得也极其果断,有点倭国那些忍死士的影子,用的毒也阴险。
但看骨骼面相,确确实实是中原人。这伙人,是冲咱们影宗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你来的,染染。”
黎梦染听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弧度。
“废太子,东离,还有……藏头露尾的倭狗。”她轻声细数,像是在点算一群死物,“很好。正好回京,一并清算。”
顾泽远听到“东离”和“废太子”时,眼神冷了下去。听到最后,他忍不住凑近黎梦染,小声道:“染染,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你了……”
黎梦染抬手,随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有点像安抚宠物:“无妨。来的正好。”她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和杀意。
苏妲看着这一幕,笑得花枝乱颤,又软软地倒回黎梦染肩头:“就是嘛~正好给咱们无聊的回京路添点乐子~对吧,染染~”
车队再次启程,车轮碾过尚未干涸的血迹,向着暗流汹涌的京城,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