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的赐婚圣旨果然浩浩荡荡地送到了丞相府。
那礼单长得吓人,不仅包含了皇帝赏赐的黄金万两、东海明珠、云锦玉器等,后面还缀了一长串南宁王府添置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田产地契……顾泽远几乎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王府库房都搬空,全部塞给黎梦染做聘礼。
黎渊强撑着笑脸,带领全家接旨,看着那长得离谱的礼单,心里更是酸涩嫉妒得发狂,却又不得不装出与有荣焉的样子。
黎梦染面无表情地听完圣旨,随手将那份沉重的礼单递给明兰收好。
她转身对着前来观礼的老夫人和弟弟黎睿,简单交代道:“祖母,睿儿,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府里的事,你们自己当心。”
她又特意对黎睿说:“你在京城好好练功,不许偷懒。”说着,从袖中取出几个瓷瓶和两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
“这是强身健体的药丸,按时服用。这些武功秘籍,照着上面练,不许外传。等我回来,要检查你的成效。”
黎睿接过东西,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绝不给你丢脸!”
交代完毕,黎梦染毫不拖泥带水,带着明兰和沐风,径直就往外走,打算直接去王府与顾泽远道别后出发。
然而,她刚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顾泽远已经等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凌默和一个身手很不一般的护卫,马匹行李都已备好。
黎梦染眉头微蹙:“我去武林大会,你留在京城好好练功休养。”她可没打算带他。
顾泽远立刻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那双凤眸里写满了委屈和坚定:
“我都好了!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染染,你带上我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而且……你在身边看着我,我练功才事半功倍啊!”他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小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黎梦染:“昨日便与你说了这次去嵩山武林大会,龙蛇混杂,难免有危险。而且你的身份特殊,朝廷官员和皇室子弟不宜公然参与江湖事端……”她试图理性劝阻。
顾泽远却理直气壮地反驳:“我不代表朝廷!我现在就只是你的未婚夫!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保护未婚妻,天经地义!谁规定王爷就不能陪未婚妻出门游历了?”
黎梦染看着他这副“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听”的固执模样,又瞥见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她可能遇到危险的)担忧,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跟紧点,别碍事。”
顾泽远瞬间阴转晴,笑容灿烂得晃眼:“保证紧跟染染脚步!绝对不碍事!”
于是,一行人连夜出发,快马加鞭,赶往嵩山。
夜里,在一处僻静的驿站落脚时,先一步到达、负责安排行程的苏妲和墨轩,终于见到了他们许久未见的主子。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主子身边那位亦步亦趋、眼神几乎黏在主子身上的、俊美无俦的……南宁王殿下。
苏妲那双媚眼瞬间就亮了,她扭着水蛇腰,袅袅娜娜地走上前,目光在顾泽远和黎梦染之间来回打转,语气夸张又带着浓浓的调侃: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尊贵的南宁王殿下大驾光临呀~”她对着黎梦染挤眉弄眼,“宗主~您这出门办正事,怎么还把自家未婚夫给揣来了?这是怕江湖上的狂蜂浪蝶太多,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墨轩也摇着扇子,笑得像只狐狸,上下打量着顾泽远:“啧,殿下这气色……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来我们宗主调理得——甚好~甚好~”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暧昧。
顾泽远被这两人调侃得耳根微红,但握着黎梦染的手却更紧了,他挺直腰板,努力维持着王爷的矜持(虽然没什么效果):“本王……自是来保护染染的。”
黎梦染被他们吵得头疼,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废话那么多?事情都安排好了?”
苏妲立刻娇笑道:“安排好啦~宗主放心~绝对让您和王爷……住得舒舒服服的~”她特意加重了“舒舒服服”四个字,惹得墨轩低笑不已。
顾泽远被他们笑得越发不自在,却又因为那句“王爷”和“未婚夫”而心底暗喜,只能偷偷去瞄黎梦染的脸色。
黎梦染懒得理这对活宝,拉着顾泽远就往里走:“累了,休息。”
留下苏妲和墨轩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已经开始打赌他们这位冷面宗主多久会被这只黏人的病猫彻底攻陷了。
安顿下来后,趁着苏妲和墨轩去安排具体事务的间隙,顾泽远终于忍不住,眨巴着那双漂亮的凤眸,好奇又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语气问黎梦染:
“染染,苏姑娘和墨公子……他们好像都听你的?还有之前那些身手极好的护卫……你这次去武林大会,是以什么身份呀?”
他虽然猜到染染绝非普通闺阁女子,有能力有势力,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
黎梦染正对着地图查看嵩山周边的地形,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影宗宗主。就这个身份。”
“哦,影宗宗主啊……”顾泽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什么?!影宗?!那个传说中的影宗?!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说书人口中最神秘最可怕的影宗?!”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震惊,甚至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茶杯。
黎梦染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这副震惊无比的模样,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玩味?“嗯。怎么,怕了?外面可都说我们影宗是杀人不眨眼、行事诡谲的邪教魔头。”
她以为会看到他眼中出现恐惧、迟疑或者至少是震惊过后的疏离。
然而,顾泽远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只见他脸上的震惊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耀眼的、充满了崇拜和骄傲的光芒!他猛地扑到黎梦染身边(小心地避开了地图),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怕?怎么会怕!染染你也太厉害了吧!!”他的语气兴奋得几乎要飘起来,“我就知道!我的染染绝对不是普通人!原来是这么厉害的大宗门的宗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加得意洋洋,下巴微微扬起,仿佛当上宗主的人是他自己:
“那些有眼无珠的蠢货懂什么!什么邪教魔头!分明是他们嫉妒!我家染染是最好的!最厉害的!谁家的夫人能像我家染染这么厉害?是一宗之主诶!说出去多有面子!我看以后谁还敢说你半点不好!”
他这一连串的彩虹屁吹得毫无障碍,真情实感,仿佛黎梦染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影宗宗主,而是做了什么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