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近日也是暗流涌动,热闹非凡。那些在黎梦染手下吃了大亏、损失了重要灰色收入的权贵们不甘心,便纷纷将矛头暗搓搓地对准了黎渊。
今日参他治家不严,纵女行凶;明日讽他教女无方,有辱门风。各种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奏折和话语,让黎渊在朝堂上甚是难堪。
黎渊最近的心思全都被府里那对妖精似的姐妹花和日渐疯癫的后院女人们占据,直到被同僚频频针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大事情发生了!
下朝后,他憋着一肚子火气和疑问回到丞相府,立刻召来心腹属下询问。当听完心腹战战兢兢的回禀,得知黎梦染这几日干了什么——横扫京城所有大赌坊,逼得背后东家拱手相让,甚至还遭遇了刺杀并反杀成功——之后,黎渊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一种被蒙蔽的羞辱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气冲冲地出了府,直奔梦园而去!这一次,或许是黎梦染早有预料,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再拦,竟然放他进去了。
黎渊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书房,猛地推开门!
只见黎梦染正悠闲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珏,阳光洒在她身上,姿态慵懒而惬意,仿佛外面那些因她而起的风波都与她无关。
看到她这副模样,黎渊心头的火气更盛!他大步走过去,死死盯着她,脑中却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念头——那些赌坊的打手、那些派去的暗卫,绝非寻常护卫能对付!他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因为惊疑而有些变调:
“你……你有功夫在身?!你不是一直养在乡下庄子里吗?怎么会……”他印象里的女儿,应该是个痴傻蠢笨、后来虽然好了但也该是柔弱无知的村姑才对!
黎梦染缓缓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漫不经心:“是啊,乡下庄子也是要干活的。日日砍柴挑水,下地耕种,锻炼久了,自然就有了一身蛮力咯!怎的?”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眼神冰冷,“爹爹难道是希望我在乡下被人磋磨致死,才合你的心意?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啊,不仅没死,还活得好的很呢!”
听着她这满是刺的、阴阳怪气的话,黎渊气得反而笑了出来:“呵呵呵……干活?练出一身蛮力?黎梦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一身子蛮力能收拾得了京城那么多家赌坊?
能逼得那些老狐狸乖乖交出地契?能对付得了专业的杀手暗卫?!你老实给我交代!你这些年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你背后到底是谁?!”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欺骗和失控的愤怒。
黎梦染脸上的那点虚假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她放下玉珏,缓缓站起身,明明身高不及黎渊,但那眼神中的压迫感却让黎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一步步逼近黎渊,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刺入黎渊的心脏:
“交代?”
“你以什么身份来让我交代?”
“是以一个从小对亲生女儿嫌弃厌恶、任人欺辱、最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乡下自生自灭的、所谓的血缘上的爹?”
“还是以当朝丞相大人的身份,想来审问我?”
她顿了顿,看着黎渊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极致的讥诮:
“不好意思。”
“这两样身份,在我这里——”
“都没用。”
黎渊被黎梦染那番毫不留情的话怼得气血翻涌,火冒三丈,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这个逆女!竟敢如此对为父说话!简直无法无天!我今天非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再次被推开,周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显然是听说黎渊今日难得没去那对双生姐妹花的院子,反而来了梦园,以为丈夫终于回心转意想起她们母女了,赶紧精心打扮了一番追过来,想趁机讨好挽回丈夫的心。
一进门,她就看到黎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黎梦染,而黎梦染则是一副冷若冰霜、寸步不让的模样。
周氏想也不想,立刻站到了黎渊那边,摆出母亲的架势,对着黎梦染就开始训斥,声音又急又尖,带着讨好黎渊的意味:
“梦染!你怎么又惹你爹生气了!?还不快给你爹道歉!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安分分待在闺中,整天出去惹是生非,像什么样子!
听说你还跑去那些肮脏下贱的赌坊闹事?我们相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赶紧把这些烂摊子收拾了,该还回去的还回去,好好跟你爹认个错!”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瞄黎渊的脸色,希望看到丈夫对她“明事理”的赞许。
黎梦染看着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为了讨好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来指责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因为原生而产生的微弱涟漪也彻底平息,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黎渊见周氏帮腔,底气似乎更足了些,冷哼一声:“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黎睿急匆匆赶了过来,恰好听到周氏那番话。他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冲进去理论,忽然眼珠一转,转身就往外跑——他得去请救兵!整个丞相府,只有祖母还能压得住他爹!
书房内,黎梦染被这对奇葩父母吵得心烦意乱,眼神越来越冷。她袖中的手指微动,几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已然捏在指尖——虽然不至于要命,但让他们浑身剧痛、口不能言地躺上几个月,图个清静,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她耐心耗尽,准备动手的瞬间,院外传来一声沉稳却带着威严的呵斥: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只见黎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手持凤头拐杖、面色严肃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一进门,锐利的目光先扫过气得脸色发青的黎渊和一脸谄媚惊慌的周氏,最后落在神色冰冷、指尖微动的黎梦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叹息。
“渊儿!你如今是越发长进了!堂堂一国丞相,跑到女儿院子里来大喊大叫,像什么话!”老太太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地,先声夺人。
黎渊见到母亲,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不服气:“母亲,您不知道她……”
“闭嘴!”老太太厉声打断他,“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的孙女在外面受了委屈,靠自己本事讨回了公道!这有什么错?难道要像某些人一样,只会窝里横,或者摇尾乞怜吗?!”她意有所指地瞪了周氏一眼,周氏吓得立刻低下头,不敢吭声。
老太太又看向黎梦染,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梦染丫头性子是烈了些,但做事有分寸!她的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插手过问!尤其是你,黎渊,管好你的后院和你自己就行!再让我知道你来寻梦染的麻烦,我饶不了你!”
黎渊被母亲当着儿女和下人的面如此训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反驳老太太,只能憋屈地应了声:“是,儿子知道了。”
老太太这才满意,又安抚地看了黎梦染一眼:“丫头,受委屈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祖母。”说完,便让黎睿扶着她,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冷冷地瞥了黎渊和周氏一眼,“还不走?等着我请你们用膳吗?”
黎渊和周氏如蒙大赦,又羞又恼,灰溜溜地跟着老太太走了。
黎梦染看着祖母离去的背影,缓缓松开了袖中的毒针。
也罢,省得她动手了。
有个明事理的祖母护着,感觉……似乎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