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跟着黎梦染回到丞相府梦园,张嬷嬷早已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肿,神情忐忑。
黎梦染目光扫过张嬷嬷,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张嬷嬷,虽然这些年你受制于我,并非全然自愿,但我这人,向来护短。只要忠心为我办事的人,我自会庇护。”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你儿子媳妇和孙儿如今的状况,你应当清楚。我从未亏待过他们,以后也不会。如今我既已回府,希望你往后依旧能恪守本分,安心做事。”
张嬷嬷闻言,连忙躬身,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后怕:“是,大小姐!老奴明白!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绝无二心!”她深知这位大小姐的手段和能耐,能得她一句“护短”,已是天大的恩典和保障。
黎梦染点了点头,指向身边的明兰:“这是明兰,身手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你们二人一起伺候,相互也有个照应。你带她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况,认认路,也把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跟她说道说道。记住,咱们梦园的人,别让人随意欺负了去。”
“是!大小姐放心!”张嬷嬷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明兰。见对方虽然年轻,但眼神清亮,步伐轻盈,气息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丫鬟,心下更安定了几分。
明兰也对着张嬷嬷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她除了武功和用毒,还有一手极好的梳妆手艺,私下里学了不少繁复好看的发髻样式,就盼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将自家主子打扮得风华绝代。
这次宫宴,黎梦染便直接将梳妆打扮的事全权交给了明兰。
明兰领了任务,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去了京城最有名的“梦衣坊”。这梦衣坊看似是独立经营的顶级绣坊,实则是黎梦染商业版图中不起眼的一小块。掌柜罗娘一见明兰,便知是主子身边来了人,立刻热情相迎。
明兰直接道明来意,要取那套早已备好的水蓝色宫装。罗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委屈又期待的神色:“是主子要穿吗?主子人呢?怎的不亲自过来试试尺寸?这套衣裳可是主子一回京的消息传来,咱们就日夜赶工开始准备的,就盼着主子能来看看呢!”
明兰无奈笑道:“你也知道主子的性子,最不耐烦这些繁琐的试穿打扮。能让我来取衣裳已经不错了。”
那套水蓝色衣裙被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只见其用料是极其珍贵的冰蓝软烟罗,质地轻薄如雾,却又垂顺不易起皱。
裙身并无过多繁复刺绣,仅在裙摆和袖口处用深浅不一的蓝色丝线,以失传的“雾绕”针法,绣出了层层叠叠、若有似无的云水纹路,行走间宛如水波流动,云霞缭绕。
款式清雅脱俗,剪裁却极为合体贴身,完美勾勒出纤细腰肢和优美曲线,既符合宫宴的隆重,又不失飘逸仙气。
明兰看着都忍不住赞叹,同时又让罗娘将其他几套按照黎梦染尺寸新做的、颜色各异的华贵衣裙一并包起,带回府中备用。
接着,明兰又去了隔壁与之齐名的“如意坊”首饰铺。掌柜谭娘子同样也是自己人,一见明兰,又是欢喜又是抱怨:“明兰姑娘你可来了!主子呢?这次宫宴可是大好机会,要不咱俩换换,我去主子身边伺候梳妆,你来替我守着这铺子呗?”
明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才不要呢!你们就羡慕去吧!快,把给主子备的那套蓝宝石头面拿出来我瞧瞧。”
谭娘子笑着嗔怪一句,转身取来一个紫檀木精雕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顿时珠光宝气,几乎要溢出来。
整套头面以纯净的银丝累丝打造,工艺繁复精巧至极。正中央是一枚水滴形的湛蓝宝石主钗,宝石剔透无瑕,色泽如深海,周围镶嵌着细密的钻石,璀璨夺目。
两侧是配套的掩鬓,同样以蓝宝石和钻石点缀。一对耳坠摇曳生姿,步钗上的流苏由细小的蓝宝石和珍珠串联而成,行动间流光溢彩,叮咚作响。
华贵无比,却又因蓝色的主调而显得不那么张扬,反而有种清冷高贵的美。
明兰满意地收起首饰盒,在谭娘子依依不舍又羡慕的目光中离开了。
宫宴当日,天还未亮透,黎梦染就被明兰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坐着,任由明兰和张嬷嬷摆布。
那身水蓝色的软烟罗衣裙穿上身,触感冰凉丝滑,倒还算舒适。但当明兰开始将那套沉甸甸的蓝宝石头面往她头上戴时,黎梦染的眉头立刻紧紧蹙了起来,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扯。
“哎呦!我的好主子!可使不得!”明兰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连忙哄道,“今日可是宫宴!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必须得漂漂亮亮、隆重出场!这样才能镇住场子不是?忍忍!就忍这一天哈!等宴席结束了,奴婢立马给您拆了!”
张嬷嬷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大小姐,明兰姑娘手艺好,您这样打扮起来,真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比您更标致的人儿!”
黎梦染看着镜中被华服美饰包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觉得束缚无比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了顺利退婚,为了不在宫宴上失礼惹来更多麻烦,她只能……忍了。
只是这满头珠翠,真是沉得要命!还有这裙摆,走路都不方便!果然,美丽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还是更喜欢利落的劲装和简单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