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可以聊聊，一个国家的根本应该是人民才对。”李天乐看着动作僵硬的老谢廖沙，开口说道，他将揣在兜里的最后半包健牌烟丢给老谢廖沙，这可是他仅剩的精神食粮。
“谢廖沙，你和...”老谢廖沙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怒气，举起拳头半响，也没能砸下去，他只是接住李天乐丢过来的香烟，取出一根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很清楚，今天或许只是儿子与未婚妻还有伊万针对吉米设下的一个局，但若是如今的日子再持续下去，恐怕儿子未婚妻坐在咖啡厅里准备将自己卖出一个高价的事情，将会在不久后成为一个现实。
老谢廖沙很清楚，即便是首都莫斯科，现在也只有在半夜用高价才能买到满足一个人一日所需的黑面包。
李天乐没有说话，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布拉戈维申斯克会归属于大毛，真正到了苏联解体的那一天，像是老谢廖沙这样的人恐怕选择吞枪自杀来坚守自己的信仰。
但小谢廖沙不一样，从他能和自己未婚妻设计仙人跳以及主动表示给李天乐卖苏-27战斗机，就能看出小谢廖沙，想活下去。
“实际上，我们也是相同道路的同志。”老谢廖沙咬着烟，但没有点燃，他换了个画风，打出一张感情牌。
而李天乐的拒绝同样果决，“实际上，布拉戈维申斯克曾经的名字应该是海兰泡。老谢廖沙同志，我希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当我生起气来的时候，即便是丛林里的黑熊也要退避三舍。”
“唉！”老谢廖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梗着脖子不发一言的儿子，叹息道：“你怎么能答应和伊万合作，你知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不对，及时在伊万找到巡逻队之前解决掉他，你以后将会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种一辈子的土豆。”
李天乐一听老谢廖沙这话，就明白这个坚守信仰一辈子的人，要为了儿子而妥协。
老谢廖沙松开抓住自己儿子胳膊的手，细细抚摸着儿子的脸蛋，“我明白你想为家庭寻找出一条道路，但伊万可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者，他只会把你连皮带肉一起吞入他的肚子里去。”
“父亲，不是伊万找的我，而是我们主动去找的伊万。”小谢廖沙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像是一个大人，“而且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家庭，我也是工厂的一员，我是在为工厂的大家寻找出路！”
老谢廖沙闻言，连嘴上的香烟都咬不住直接掉在地上，近乎本能反应的一把扣住自己儿子的脖子提起来，说话的口吻中带着战场的硝烟，“你们到底谈的什么生意？难道不是几个玩具几个罐头的生意吗？”
小谢廖沙双手抓住父亲的手只挣扎了两秒不到的时间，就干脆放弃了挣扎，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父亲老谢廖沙那张惊怒的面孔，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苏-27战斗机。”
“你居然敢贩卖国有资产！你这是背离国家的叛徒行为，你...”老谢廖沙惊怒交加，情绪失控之际，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加了些，直捏得小谢廖沙口鼻间呼吸微弱，双眼翻白，才惊觉的松开了手，一把抱住儿子，大力抚着小谢廖沙的胸口。
那力道，李天乐看着都怕小谢廖沙刚才没被掐死，现在都会被直接拍死。
好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生活的毛子生命力顽强，意识回转后，挣扎着站起身，指着刚才被他自己吃完的那个罐头说道：“父亲，苏-27战斗机可不能让大家伙吃饱肚子，只有真真切切的食物才可以！这些年和美利坚的军备竞赛，让工厂仓库里的铁疙瘩越来越多，但大家伙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到上个月开始，工厂里连一块黑面包都发不出来了！”
“你以为我的未婚妻是为了配合我才去咖啡厅的吗？不！是我去咖啡厅寻找合伙人的时候，意外遇见她的！我不怪她，我只怪自己！我怪这个国...”
小谢廖沙话没有说完，但憋在心里的情绪就已经发泄完毕，他知道当自己说出那句完整的话对父亲老谢廖沙是个多么大的打击。不亚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残疾的保尔柯察金被房东索要欠下的三个月房租时的愤怒和无力。
但即便他没有说完，老谢廖沙也已经双眼失神，整个人似是没了灵魂般的放空，跌坐在地上，怔怔的发呆。
而另一边，李天乐又打开了几个食品罐头放在火炉子上，让浓郁的香气逸散在整个窝棚里。
老谢廖沙也被这浓郁香气搅扰醒来，但他的目光犹然坚定，起身后指着李天乐火炉上那几个打开的罐头嗤笑道：“这就是你准备换取我们苏-27的东西？你以为我们的苏-27是这种廉价东西所能换取的？”
“不，这只是给阿穆尔河畔共青城航空工厂里工人们的见面礼而已，至于交易苏-27的东西，我们另有准备。”吉米接过话头，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美金。
吉米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了解到了很多东西，他知道眼下这个国家中的很多高层官员已经开始为了钱无所不作，移民美利坚的浪潮已经在这个国家掀起了大浪。
正如李天乐当初所说的那样，美金才是如今这个国家的硬通货。
但出乎吉米预料的是，老谢廖沙面对他手中的美金，昂起了自己的下巴，神情中的不屑溢于言表，“不，你们这种人不配拥有阿穆尔河畔共青城航空工厂的伟大产品。我会拿出足够的东西来换取你们手中的食品物资，但绝不会是苏-27战斗机。”
“何必呢，老谢廖沙同志。”李天乐拉下吉米，自己站到了老谢廖沙面前：“在冷战结束的现在，已经被军备竞赛彻底拖垮的你们能支付的，也只有像苏-27这样的东西。”
“住嘴！已经背叛无产阶级革命的你不配称呼我为同志！”老谢廖沙嘶吼道。
“不，真正背叛无产阶级革命的是为了争夺世界霸权的你们，你们现在已经放弃了人民民主专政，我称呼你一句同志只是因为你的信仰尚且坚定。”李天乐厉声反驳。
“不，不要再叫我同志。”老谢廖沙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萎靡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