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我看你这个福利会会长当得比倪永孝要专业得多,你比他更像是个九龙太平绅士,虽然他名正言顺,而你少了个名头。”李天乐从车上走下来,望着周围三五成群的人流以及不远处正在忙碌的记者、警察们,远远地就朝着陈永仁咧嘴笑道。
陈永仁也露出个笑脸,虽然他的志向一直是伸张正义的警察,但如今重新穿上警服已经变成奢望,坐上九龙警队福利基金会会长的位置貌似也不错。
往日身边出现的人不是毒贩就是社团,陈永仁哪怕在睡觉的时候都要提醒自己睁一只眼提防着,现在虽说算不上往来无白丁,但总算是生活在了太阳底下。
他的卧底身份也被陆启昌、马军等人在警队内屡屡提及,警署的人对于他坐上福利会会长的位置,也就没有当初倪永孝坐上时那么抗拒。
正因为此,一直不太接受陈永仁的萧欣岚父母,也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给陈永仁打来了电话。
今天是陈永仁的大日子,一直沉溺于无间地狱中的可怜人,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底下,李天乐当然不会缺席。
“李天乐先生,久仰久仰!鄙人名叫黄炳耀,新来九龙,还望李先生以后多多关照。”说话的人笑起来一副弥勒佛陀的模样,让人平添三分好感。
黄炳耀今年正好五十六岁,明年即将退休,是少有的能在卫弈信政府坐上警队中层领导的华人官员。如今被总部那边派来九龙半岛担任陆启昌的副手,李天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来给陆启昌添乱的。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同黄炳耀握了一下手,随即指着身后跟来的汽车说道:“黄sir,你在这里正好,我报案!后面那个车一直跟着我,让我好没有安全感,麻烦你了!”
黄炳耀闻言望去,看见简奥伟从车上下来,忍不住心头一跳,再回过头去看李天乐,却发现对方已经和陈永仁走远。
“乐哥,你好像很不喜欢那位简奥伟律师。”
陈永仁低声说道,倪永孝既然指定他接手倪家白色产业,自然会将香江政商两界需要注意的人员资料留给他。而简奥伟作为立法会主席亲传弟子,自然是倪永孝资料中的重中之重。
“我不是对这位简奥伟律师不喜欢,而是对香江律政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感冒!”李天乐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块手表举起来:“手表这种东西我不了解,据说是百达裴丽最新款的。给你的,省得你一个福利会会长天天带着黄志成送你的廉价货色,让外面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九龙过得多凄惨呢!”
陈永仁接过李天乐手表,老实说他都不清楚李天乐是怎么知道自己手上的表是黄志成送的,但他现在不是很想谈论黄志成,便生硬的转换话题道:“乐哥,你点会不喜欢律师这个精英职业。”
“痴线!下次转换话题最起码要换一个对方愿意和你谈的!”
李天乐推着陈永仁肩膀把人打发走,他不是对律师这个职业不喜欢,而是对香江如今的律师不喜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哪怕到了回归以后,这群所谓的精英人士仍旧会用一些殖民政府时期的老规矩来彰显自己的特殊地位,哪怕到了四十年以后,香江律师协会的官方网站都是用全英文呈现,用歪屁股来形容这群人都算是抬举。
都说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但这群人碗筷都没放下,那张嘴脸就显露无疑。
既当又立!也就是还没踩到李天乐的红线,否则香江警察摘得下【皇家】的帽子,这群人也能丢掉那个假发套。
当然,李天乐现在只能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他迈步往建筑深处走去,里面是那些牺牲警员的家属所处位置。
里面其实并没有太多悲春伤秋,已逝之人早就走远,但生者还要继续。
李天乐走进来时,恰好被几个追逐的小朋友撞到大腿,他蹲下身来,用这辈子最和善的笑容逗弄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几个小孩竟然是在追逐一份报纸。
有关九龙城寨的拆迁企划。
而这份城寨拆迁企划,也是李天乐收拢九龙半岛民众人心的定鼎之作。
“小朋友,为什么要抢这份报纸啊?”
“因为他们要抢我的东西,妈妈说我们只要手里拿着这份报纸,以后就再也不会为了吃、住发愁。”
小女孩虽然年龄不大,但一言一行显然能够说明她已经足够懂事。
看来,这是一个出身自九龙城寨的警员家属。
“那你能不能把报纸内容讲给哥哥听?”
李天乐蹲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小朋友。
“首先,是九龙城寨拆迁、重建企划书的核心原则!”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却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希望。
“一,拆迁及重建后的百分之八十五增值利益定向归属于原城寨居民,以产权置换、现金补偿和长期收益分红为主要形式。”
“二,成立九龙城寨居民街道办事处,以城寨居民为主导全程参与城寨重建后的利益定向归属核心决策;”
“三,成立城寨居民信托基金,将重建后的商业配套收入的百分之三十注入基金,以满足城寨居民中鳏寡孤独者的日常以及求学需求。”
“四,产权保障:重建后住宅产权直接登记至居民名下,免除首次交易税费,若居民因特殊原因出售,优先回购权属居民街道办事处,以避免外来资本炒作。”
“五,争议以及应急处理...”
小女孩的声音越念越大声,逐渐将在场的警员家属吸引了过来,就连作为志愿者前来帮助的马昊天、苏建强和张子伟三人也都向着这边靠拢。
“那就是李天乐,如今九龙半岛上真正的皇帝。”马昊天低声说道。
“什么皇帝,大慈善家来的!要不是这位李大善人,我们那点可怜的薪水,早就被家里每天的菜金吸干啦,还能买烟来食?”苏建秋和张子伟笑着说道。
那边,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抓住了李天乐的衣袖,用苍老的声音哀求道:“乐仔,你给我们安置的方案都很好,大家也很感激你,但是现在安置的房子屋顶漏雨,我每晚睡在床上,都好怕第二天睁开眼就看到那个死在我前面的儿子告诉我他的女好冷!我是不怕,但是阿琳已经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我得把她养大啊。”
李天乐反手握住老妇人的手,轻声道:“阿婆,你如果信得过我,今天就在这里耐心等到吃完晚饭再回家得唔得?”
老妇人连连点头。
李天乐则转身对身后的李小富说道:“去找到负责安置房的房屋署负责人,告诉他晚饭之前如果没有解决安置房漏雨的问题,下一次区议会上,他就能看到职位的继任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