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把李天乐称呼为乐哥,都没叫过我二哥或是孝哥。”倪永孝将瘫软成一滩烂泥的陈永仁扶上座位坐好,耐心的将【jp】胸针在对方的领口别好,拉开距离欣赏一番后,满意的点点头。
陈永仁想把代表着倪家主事人的胸针拽下来,但被倪永孝眼疾手快的控制住。
“你放心,萧欣岚她们母女在大马的生活还不错。不过你作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怎么能彻底甩开自己的责任?”倪永孝将那枚Zippo打火机一起塞进陈永仁的口袋,“我给她们送去了一笔钱,还安排了几个保镖。”
“放心,是干净的钱。倪家并非全都是黑色产业,合法的生意早在爸爸还在世时,就开始经营,只不过利润没那么大而已。”
倪永孝长舒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视着陈永仁,脸上满是寂寥,“就像是我准备交给你的倪家家产一样,很干净。”
陈永仁一愣,身体近乎条件反射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倪永孝。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吧,她们可是你的妻子和女儿,小钥琪也叫过我二伯。”倪永孝推了一下眼镜,轻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陈恳的祈求,“所以,看在我也曾真心对待过你的份上,帮帮我好吗?”
陈永仁沉默的跌坐回椅子上。
他突然发现,此时此刻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难以说出口。
倪永孝叹口气,今天第无数次摘下眼镜细细擦拭着:“或者说,用赎罪这样的借口,你更能接受一些。你觉得从爸爸开始到我倪永孝为止,做过多少错事,犯过多少罪孽,你这个体内流淌着倪家血脉的人要怎样做,才能彻底赎罪?”
“我这段时间作为九龙太平绅士提议了很多慈善项目,但这些慈善项目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没有了我的主持,很快就会变成诸如保良局那样的肮脏存在。”
“警察,你已经注定当不成。慈善家呢?好好考虑一下。”
陈永仁还是没有给倪永孝准确的答案,但从他放开紧紧攥着【jp】胸针的动作,倪永孝就明白他已经同意。
“你...你就不怕我等你死之后反悔?”陈永仁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沙哑。
“一个违背承诺的人,是不会像刚才那样悲伤到干呕也不愿意放弃原则的。”倪永孝起身,这一刻他似乎是放下了肩膀上的重担,揽着陈永仁的肩膀,边走边说道:“我会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倪家给你。等会儿家里的团圆饭,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就不强求你了,我送你出去!”
说着,倪永孝带着陈永仁从书房离开。
两人来到一楼客厅之时,陈永仁领口处的【jp】胸针引得倪永忠等人瞩目,但他们看着面色平淡的倪永孝,都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开口。
终于,整个倪家别墅里只剩下倪家人,佣人、保姆在准备好这顿团圆饭后,也拿着倪永孝给予的红包纷纷离开。
倪永孝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进母亲的卧房,至于倪永忠、倪永义以及大姐他们,此时正在餐厅等待着。而母亲自从父亲倪坤去世就很少同家人们一起进餐,再加上年纪大,很多事情总是健忘,一天的时间有大半都留给了太阳的照射。
他面无表情的端着一碗素粥来到母亲床榻前,放下碗,而后慢慢跪下,将自己的脸埋在床上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心里。
老妇人用干枯的手轻轻摸着自己二儿子的脸,有些飘忽的声音轻轻问道:“阿孝,饿了没?”
“妈,我不饿。”倪永孝把脸紧紧埋在自己母亲的手心里,声音发闷,似乎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哭腔,“妈,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声音并不重,却被这个面容枯槁的老妇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手背上的血管骤然鼓起,但在片刻后又隐没,“你没有对不起妈,是妈对不起你啊,老二。”
“阿义他,真的...”
倪永孝沉默没有出声,但这个时候不出声就等同于回答。
老妇人今年已经是七旬之龄,早年在九龙城寨陪着倪坤从一个小赌档做起一直到倪家成为尖沙咀毒品的最大捞家。要说他是无知的妇人,那不可能。一个无知的蠢妇人在那个年代可做不到让倪坤这样的男人不敢将女人带回家。
刚才大女儿说小儿子做了错事,这个经历了半辈子风雨的老妇人心里就已经有所判断,但如今听见二儿子这样说,也只是心中的悲伤成了真。
饶是以她淬炼了大半辈子的神经和心境,此时也都忍不住想抓住自己二儿子质问为什么!
但她没有,只是手腕轻轻用力,将倪永孝的脸推开。
一家之中,其实总是夹在中间的那个最懂事,也最受委屈,否则为什么偏偏倪永忠当医生,倪永孝当纨绔,而老二倪永孝继承了倪坤的黑色产业。
倪永孝默然不语的走出母亲的房子,感受着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来到餐桌上,看着神情紧张的倪永孝,轻笑道:“今天不讲什么规矩,大家都坐着吃。”
说完,他主动拿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
“大姐以后要多注意家中的学业,还有和姐夫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赌气回娘家;大哥你其实可以选择去大学再进修一下,总不能一直是现在这个职称;至于你们几个小的,学习要认真...”
倪永孝仔细的交代着,家里每一个人都有嘱咐与嘱托,唯独关系最近的倪永义和倪老三,他没有提到。
“阿孝,阿义他真的?”倪永忠开口说道,他们本以为倪永孝将代表着倪家家主权利的【Jp】胸针交给陈永仁是作为换取倪永义平安回家的妥协,但现在却越听越不对劲。
“阿义,你多吃一点。”倪永孝沉默片刻后说道,一句话说得倪永义味如嚼蜡。
“二哥,你救救我!”
“对啊,阿孝,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没机会了。”倪永孝将自己碗里的白斩鸡夹出一块放进倪永义碗中,说道:“袭击警署总部抢劫证物室毒品,持枪冲击港督卫弈信私车,别说现在九龙已经将死刑作为最高量刑标准的提案提交上去,哪怕是还有提交,阿义也没有机会。”
“快吃吧,阿义。”
倪永义呆愣的将那块白斩鸡塞进口中,还没来得及咀嚼两下,突然“呃”得一声,七孔流血绝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