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里,太平山上有无数栋别墅里的人彻夜难眠,就连山顶上那几家也同样如此。
身居半岛南区深水湾79号的李黄瓜也不例外,但不同于其余人的惊慌失措,李黄瓜本人还是能够保持基本的镇定。
因为,绑架李大公子的绑匪,此时正坐在李黄瓜面前吃着速食面。
头角峥嵘,动作豪迈。
“抱歉,今天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吃晚饭,直到来李先生家的时候,恰好路过便利店,就顺便买了几盒速食面,那家便利店好像还是李先生你的百佳,尝尝,味道还不错。”
化名【托尼】的王建军大口吃着速食面,一点没把自己当成是外人,甚至还主动吩咐李家的保姆给自己拿点水果填充一下嘴里的滋味。
“去拿。”
李嘉诚就站在紫檀木茶几旁,头顶的灯亮得晃眼,他一身睡袍,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慌乱,只是眉头微蹙。
自己的大儿子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绑匪既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么无非就是求财。
他想到这里,手指在茶几边缘轻轻敲了几下,直接问道:“要多少?”
“不急!先吃饭。”王建军的动作略作停顿,随即恢复大口吃面,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隐隐饱含着威胁,“买了又不吃,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空气静了几秒钟,只有墙上古董钟摆的滴答声,李黄瓜没有去碰王建军带来的速食面,他保持着自己商业巨擘的镇定,用沉稳缓慢的声音说道:“我年纪大了,肠胃消化不好,从几年前开始就过午不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黄瓜拒绝的很干脆,这让王建军甚至都忘了咀嚼嘴里的速食面,他放下叉子和碗,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按了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李大公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爸,救我...”
王建军抬手止住录音,盯着李黄瓜狞笑道:“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还是这位李大公子已经得不到你这个当老豆的宠爱,如果是这个原因,一周内我可以让李先生在这个录音笔里听到二公子的哭声。至于尊夫人就算了, 听说她身体不好,而且我听说成功男人都盼着死老婆,你不出钱我是不会给你帮这个忙的。”
李黄瓜这时候表情才有了触动,他张张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好。”
保姆上前,拿着速食面盒往厨房走去,王建军这才重新拿起自己的叉子。
“我,要先确定我儿子现在的安全。”等待的过程中,李黄瓜主动开口道,他清楚只有让对方透露出更多信息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王建军还是那五个字,“不急,先吃饭。”
终于,保姆用碗将速食面端给李黄瓜,她还自作主张的添加了不少辅料,原本配料寒碜的速食面瞬间就有了它包装上的精美丰盛。
李黄瓜嘴唇一颤,拿起筷子夹起速食面,吹两口气后,吃进嘴中,“好久没吃,陡然吃一次还真是有别样的滋味,我李某人谢过先生。”
王建军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丁点温度,“客气。”
李黄瓜又吃了几口,吃到满头大汗才放下了筷子,看向王建军重复刚才的问题,“需要多少,才能放我儿子安然无恙回家。”
“十亿,不讲价。”王建军说得干脆,“现金港纸,旧钞,不要连号。”
李黄瓜抬眼看向他,语气平稳:“十亿现钞太多,香江的银行短时间内凑不出这么多不连号的旧钞,美金或是欧元如何?”
“美金最好。”王建军显然对李黄瓜这个回答早有预料,他没有任何思考的就选择了美金,随即盯着李黄瓜说道:“我给你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别耍花样。我知道你在汇丰银行的能量,即便沈弼不在,十亿港纸对你来讲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如果我拿不到钱,你最好让二公子上厕所都带着安保。”
李黄瓜点点头,让保姆给自己把电话拿来,拨号的时候手很稳,甚至主动回头说道:“现在的时节,入夜后容易受凉,如果可以,晚上给我儿子加一层被子。”
王建军没回应,只是放下手里的面碗,坐在沙发里长出一口气,他听见李黄瓜在电话里和银行高管说道:“准备一笔钱,以现金为主,越快越好,随时准备我调用。”
语气从容的像是在谈一笔普通生意。
直到李黄瓜挂断电话,王建军才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A4纸,摊开递给李黄瓜,“麻烦李先生帮我评估一下,纸上这些富商可以给出多少赎金。”
李黄瓜的脸上终于展现出惶恐的神色,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绑匪太过于冷静,冷静得让他心里发寒。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间,霍家的门铃也被相同目的的张子强按响。
但不同于李黄瓜,上半辈子在海面上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霍家老先生直接让人将张子强驱赶走,他这个人性子很倔,很少受人威胁,当年鬼佬尚且做不到让他屈服,更何况区区一个绑匪。
要不是儿子的安危还在张子强手中,他甚至会让人直接送张子强去死。
赶走张子强后,他不做犹豫,直接拨通了李天乐的电话,“乐仔,帮我个忙。救出我儿子,五亿十亿随便你开口。”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的海浪声以及警察们的欢呼声,显然李天乐此时还在石涌凹海滩为了禁毒事业而奋斗。
霍老先生心中略有愧疚,但下一秒这份愧疚就变成了惊怒。
“老先生,从来没有给钱的人主动出价,不是吗?”李天乐的声音很冷,冷得让霍老先生心里直发颤。
“你现在得到的还不够?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出于对这位红色资本家的尊重,电话那头的李天乐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语气平淡的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霍老先生手心紧紧攥着钢笔,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他一口气堵在胸口,许久之后才被吐出,“好。”
窗外的夜更深了,海风卷着湿气吹过窗棂,仿佛在为一个巨人的跌倒吹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