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的檀香还在缓缓萦绕,银壶中剩余的茶汤泛起细密的热气,将两人之间的空气烘得暖融融的。左若童静静听着主角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杯的冰裂纹路,目光落在杯中的茶叶上,却并未聚焦——他的心神,早已沉入对这番话的细致判断中。
作为活了近百年的绝顶高手,他见过太多人心叵测,也经历过无数次门派纷争,早已练就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感其息——言语可以编造,但气息的波动、精神的状态,却骗不了真正的强者。
他悄然将一丝微弱的炁探向主角,并非试探,而是感知对方的精神脉络。在他的感知中,主角的气息始终平稳如深潭,没有丝毫因谎言而产生的紊乱;精神波动更是柔和坦荡,像无风时的湖面,连一丝掩饰的褶皱都没有。这种坦诚,不是刻意伪装的平和,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无需隐瞒,也无需修饰。
左若童的指尖微微一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溯起主角出现后的种种过往:
初见时,主角从时空裂隙坠落,没有丝毫犹豫便打断死斗,出手救他——那时的他,与主角素不相识,主角完全可以旁观这场死斗,甚至坐收渔利,却选择了最耗费力量的“救人”;后来点拨他逆生三重的误区,没有藏私,直接点出“生命向前演化”的核心,甚至手绘行气路线图,那份对修行的通透与无私,绝非心怀恶意者能伪装;再到救治阿青,面对素未谋面的年轻弟子,依旧抬手相助,且不求任何回报,只一句“无妨,且看看”,便将濒死之人拉回生途……
桩桩件件,皆是施恩于人,却从未有过半分索取。没有要求三一门交出秘传功法,没有索要珍稀药材,甚至连左若童送上的凝神丹,都婉言谢绝。这份超然的善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若主角真有野心,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用更强势的方式掌控三一门,而非像如今这般,深居简出,只做个安静的“过客”。
更重要的是,主角展现的力量体系,确实超出了他对“异人”的认知范畴。左若童活了近百年,见过中原大大小小的流派:龙虎山的符箓术、四大家族的家传炁功、苗疆的蛊术、西域的咒术……这些能力虽各有玄妙,却都离不开“炁”的根基,可主角的能力不同——那透明的空间屏障,不依赖任何炁的运转,更像是对天地规则的直接掌控;那淡绿色的生命能量,能重组骨骼、续接经脉,甚至逆转生命状态,这已远超“术”的层面,接近“道”的显化。
这样独特的力量,若真是中原某个隐藏流派的传承,不可能从未有过丝毫记载;唯有“海外秘境”“上古传承”的说法,才能解释这份与众不同。左若童甚至在心中暗自推演——若真有一处与世隔绝的秘境,传承着空间与生命的法则,那培养出主角这样的强者,便合情合理。
种种迹象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主角无恶意”的主线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清晰的逻辑链。左若童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如同被阳光照到的晨雾,渐渐消散无踪。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主角身上,之前眉宇间的凝重与犹豫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的笑容——那笑容发自内心,眼角的皱纹都随之舒展,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更带着几分诚挚的欣喜。
“原来如此,先生竟有这般际遇。”左若童的声音比之前轻快了许多,他向前微微倾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先生能坦诚相告,不瞒左某,这份信任,左某感激不尽。若先生不弃,我三一门愿为先生在此世的立足之地,为先生遮风挡雨。”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异人都心动的提议:“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三一门的‘荣誉客卿’,地位与左某等同——门中大小事务,先生若有兴趣,可随时参与;弟子们的修行,先生若愿指点,亦可畅所欲言。更重要的是,门中藏书阁,除了记载逆生三重核心秘要的三部孤本,其余所有典籍——包括历代长老的修行手札、异人界的舆图记载、各流派的基础功法,皆可向先生开放,只求能对先生了解此世有所助益。”
这份礼遇,堪称三一门的最高规格。“荣誉客卿”与掌门同等地位,意味着主角在三一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开放藏书阁,更是将门派的根基之一毫无保留地展示——左若童用这份近乎“托付”的信任,回应了主角的坦诚。
主角看着左若童眼中真切的诚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他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对着左若童轻轻举了举,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两人的身影:“如此,便多谢左门主盛情了。日后若有需我之处,只要不违本心,定不推辞。”
清脆的碰杯声在静室中响起,如同默契的约定,驱散了最后一丝疏离。檀香依旧,茶香袅袅,这场关乎信任的初步试探,终于在和谐的氛围中达成圆满。主角在三一门的身份,自此正式确立——不再是来历不明的“天外来客”,而是三一门最尊贵的荣誉客卿,是左若童视若知己的修行同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格窗,落在两人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也为这份刚刚建立的信任,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坚实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