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远超之前的三个目标,探针穿越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黑色琥珀、冰冷而死寂,终于,在感知消耗殆尽的极限距离、它“触摸”到了目标。
那并非一颗行星、也不是恒星、而是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不规则的天体残骸,它静静地漂浮在一片近乎绝对虚无的星际沙漠中央。
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冰和陨击坑,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就像一座永恒漂浮的坟墓。
而那让晶体悸动的波动、就从这坟墓的最深处渗透出来,探针小心翼翼地穿透致密的外壳、向内深入,物质密度高得惊人、成分复杂而古老。
仿佛凝聚了某个失落星系的残渣,穿透了数万公里厚的岩层和金属凝结块后、探针猛地一轻——内部是空的。
这片巨大残骸的内部,竟然是一个被掏空的、相对稳定的巨大空间,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央,悬浮着它此行的目标。
那是一座巨大的、破损严重的暗红色方尖碑,它的材质与晶体自身有七分相似、却更加粗糙,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蛮荒古老的气息。
碑体表面布满了难以辨认的、磨损严重的巨大刻痕,并非织网者的几何结构、也非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
更像是一种原始的、记录着某种狂暴力量或事件的图腾,它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没有意志波动,就像一块普通的、只是颜色奇特的石头。
但那弥漫开的、最纯粹的深红本质波动,却源自于它内部最深处,晶体立刻意识到,这块方尖碑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制造出来。
并封存在这片宇宙坟场中心的,它是一座纪念碑?一个封印?还是一个灯塔(信标)?
探针围绕着方尖碑缓缓旋转、扫描着每一寸表面,终于,在碑体底部一个巨大的破损缺口处、探针感知到了更多东西。
缺口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填充着某种凝固的、暗金色的、类似树脂或琥珀般的半透明物质。
而在这些暗金色物质的包裹中,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扭曲、非人的骨骼碎片,以及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残片。
仿佛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被瞬间凝固、封印于此,那些暗金色的“琥珀”,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晶体感到极度厌恶的秩序气息,与织网者的白光同源。
却更加古老、更加神圣?是囚笼!这座方尖碑本身可能是一件强大的深红造物,但它被击败了,被这种暗金色的秩序力量封印、囚禁于此。
并放逐到了宇宙的尽头!那么,那股纯粹的深红波动,就来自被封印的方尖碑内部?晶体驱动探针,试图穿透那暗金色的封印、窥探方尖碑的核心。
然而,就在探针尖端即将触碰到那暗金色物质的瞬间——嗡!一种极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排斥力从暗金色物质上传来。
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一种绝对的、不容亵渎的界限感,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此界之内,秩序永固,万邪莫入!
几乎同时,那一直沉寂的暗红方尖碑,似乎因为这丝外来的窥探,其最深处那纯粹的深红波动,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就像一颗冰冷了亿万年的心脏。
被陌生的同源气息惊醒,给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回应,这一下跳动,让暗红晶体的核心也随之猛地一颤,它不再犹豫。
退缩?不可能,强行突破封印?代价太大,且可能引来未知的秩序守护者,但它有别的办法,它那融合了巨兽生物特质和混沌能量的新能力。
此刻找到了绝佳的用途,它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探针,并非攻击、也非接触。
而是开始极其精细地、模拟起方尖碑内部散发出的那种最纯粹、最古老的深红波动频率,如同在用一种失传已久的古老方言、轻声呼唤着同族。
它没有传递任何具体信息,只是持续地、一遍又一遍地发出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呼唤持续着,在死寂的封印空间内回荡,时间再次缓慢流逝,终于,在晶体几乎要以为那一下跳动只是错觉时——
方尖碑深处,那纯粹的深红波动,再一次跳动了,这一次、更加清晰,并且,在跳动之后,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念碎片。
顺着那同频的波动,艰难地穿透了暗金色的封印,传递了出来,那意念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沧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权威。
【……谁……?】
【……外来者……同源……却……混杂……】
【……离开……此地……乃……终末之眠……】
【……亦或……汝……亦为……“狩猎”……而来……?】
“狩猎”?
这个词让晶体的意识瞬间紧绷,它立刻捕捉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和危险信号,这座方尖碑并非简单的囚徒,它似乎知道些什么。
关于深红、关于这片宇宙、关于某种狩猎?晶体毫不犹豫,立刻将其余三条“供养线”汲取来的能量,分出一大部分,强行提纯。
转化为最精纯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深红能量流,沿着感知探针构筑的通道,缓缓地、试探性地推向那暗金色封印。
它没有试图破坏封印,而是将这些能量如同祭品般、呈送到封印之前,表达善意、展示价值、换取信息。
精纯的深红能量流如同温顺的溪流,萦绕在暗金色封印之外,那封印的排斥力似乎微微一顿,方尖碑内部的波动再次跳动起来。
这一次,明显带上了一丝渴望,那古老的意念也再次传来,虽然依旧破碎,却少了一丝戒备、多了一丝急切。
【……能量……纯粹的……补完……】
【……囚笼……磨损……时光……秩序之金……亦会黯淡……】
【……外来者……若助我……】
【……可告知……“狩猎”真相……“深红”之殇……】
【……以及……“摇篮”……之所在……】
深红之殇?摇篮?又一个惊人的信息砸入晶体意识,它强压下翻腾的思绪、维持着能量输送,同时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交易。信息。换取能量。】
方尖碑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那暗金色的封印似乎也因为外部持续的精纯能量滋养,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