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残躯跪在毁灭之渊边缘,像一尊被雷火劈裂又经酸雨冲刷的恶神雕像。
嶙峋的头颅缺失了小半,暴露出内部流淌着暗金液体的焦黑骨骼,裂缝如同干涸河床般爬满全身。
仅存的左臂深深抠进滚烫的盐壳,支撑着这具随时会散架的躯壳。
风卷着辐射尘埃和未散尽的能量浆液腥气,抽打在残破的装甲上,发出砂纸刮擦朽木的呜咽。
唯有那两点暗金竖瞳,火焰微弱、却死死钉在天穹深处那艘巨大的黑色飞船上。
它悬停着,哑光的黑色合金吞噬着铅灰天穹本就吝啬的光线,线条是绝对的冷硬,棱角分明如同为宇宙本身打造的墓碑。
没有引擎喷流,没有能量护盾的辉光,甚至没有任何标识或舷窗,只有纯粹的“存在”,一种超越了荒原上所有势力、所有争斗的终极的、冰冷的俯瞰。
嗡——不是声音、是空间本身被强行弯曲、折叠时发出的呻吟。
那艘墓碑般的黑色飞船底部一块边长约十米、同样覆盖着哑光黑甲的巨大立方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垂吊,无声无息地脱离了母船。
它开始……坠落,没有加速过程,前一瞬还在飞船底部,下一瞬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渊头顶不足百米的低空。
绝对的静默、绝对的压迫。立方体表面那些光滑、冰冷、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装甲板如同活物的鳞片般,无声地滑开、收缩、重组。
露出下方并非武器阵列,而是一片极度光滑、如同凝固水银般的镜面。
镜面深处倒映着下方焦黑的荒原流淌着七彩浆液的毁灭之渊,以及渊边那具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残破焦躯,林渊那两点暗金竖瞳猛地收缩。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意志,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瞬间贯穿了他残存的意识,不是攻击、而是扫描,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直抵存在本质的绝对审视。
【检测……未知高维扫描……】
【扫描深度……触及……混沌核心底层协议……】
【警告!核心防火墙……遭遇……规则级……渗透!】
【深红烙印碎片……共鸣……被……强行……压制!】
冰冷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惊骇,如同古老的机械面对无法理解的神迹,剧痛!灵魂被剥开、每一寸存在都被冰冷目光反复称量的剧痛。
林渊残破的躯壳在无形的扫描重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覆盖全身的焦黑裂痕,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呃……”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绝对愤怒的、非人的嘶鸣从嶙峋的颅骨深处艰难挤出,然而,立方体的镜面依旧冰冷光滑,倒映着一切毫无波澜。
扫描在深入,如同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林渊这具由掠夺与毁灭堆砌而成的混沌躯壳。
直刺那点燃烧的暗金核心,以及核心深处那片源自古老湮灭文明的深红烙印碎片。
利如空间裂痕的深红利爪,这条深红能量构成的右臂,刚一成型就散发出一种极度不稳定、却又蕴含着纯粹湮灭意志的恐怖气息。
仿佛深红烙印碎片的本源被强行具象化,凝聚成了这条毁灭之臂。
深红烙印那沉寂的、冰冷的毁灭意志在这绝对的、陌生的高维审视下如同被惊醒的远古凶兽,本能地爆发出反抗。
嗡——!!!一股微弱却极其凝练的、带着纯粹湮灭死寂的深红精神脉冲,如同濒死毒蛇最后的噬咬,狠狠撞向头顶那片冰冷的镜面。
嗤——!!!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那光滑如镜的表面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镜面上倒映出的林渊残影骤然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图像,一丝极其细微的蛛网般的暗红色裂痕,在镜面深处,林渊倒影的眉心位置一闪而逝。
立方体那绝对匀速的、无视重力的坠落姿态,似乎极其细微地顿挫了万分之一秒,扫描的意志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是现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压倒了面对未知的恐惧。
林渊残存的意识在深红烙印反抗制造的、这稍纵即逝的缝隙中爆发出最原始的掠夺,目标——不是立方体、不是那恐怖的镜面。
而是脚下,那片被自己暗金血液、混沌骨髓、七彩能量浆液反复浸润、污染、异化的焦黑大地。
给我……吞!!!暗金核心那点即将被扫描意志压灭的火焰,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轰地爆燃。
一股狂暴的、带着混沌掠夺本能的吸力,顺着抠入大地的左臂狠狠灌入。
轰隆隆——!!!大地在回应!以林渊立足点为核心方圆十数米内的焦黑盐壳,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瞬间向下塌陷,形成一个更深、更小的碗状坑。
坑壁无数道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甜与混乱辐射的暗金、深红、墨绿、幽蓝七彩混杂的能量浆液,如同被唤醒的毒龙,疯狂地从地底喷涌而出。
形成一道道倒卷的毁灭瀑布,这些混杂着林渊自身本源、战场残留剧毒、以及被异化大地能量的浆液。
并未攻击立方体,而是如同归巢的毒蜂,疯狂地扑向林渊那具跪在坑边的残破躯壳,嗤嗤嗤——!!!令人头皮炸裂的腐蚀与融合声瞬间爆发。
七彩的浆液如同强酸狠狠浇在焦黑的、布满裂痕的装甲上,本就濒临破碎的装甲瞬间如同脆弱的糖壳,大片大片地熔融、剥落。
暴露出下方更深层同样布满裂痕的深红金属骨架,剧痛!比扫描更甚,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腐蚀、被熔炼。
但伴随着剧痛那些喷涌的七彩浆液并未停止,而是如同活体的金属寄生虫疯狂地顺着骨架的裂缝钻入、涌入、填充。
“呃啊啊啊——!!!”
林渊嶙峋的头颅猛地向后仰起,颅骨内部暗金的光芒疯狂地喷射、摇曳,残存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能量的疯狂灌注中被强行拉伸、撕扯。
深红的金属骨架在七彩浆液的灌注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与增生声。
断裂的骨刺关节被强行接续、覆盖上一层闪烁着金属寒芒又流淌着粘稠生物质的怪异装甲层。
焦黑剥落的体表新涌入的浆液,混合着喷溅的暗金血液如同冷却的熔岩般疯狂地堆积、硬化。
形成一层更加厚重、更加粗糙、布满尖锐能量结晶棱角和凝结生物粘液硬痂的恐怖外骨骼,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他那空荡荡的右肩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