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秋看着杨瑞英,不卑不亢地说道。
“沈少秋是吧?请坐。”
杨瑞英微笑着看向沈少秋,接着又对站在他身后的中年洋人、港督秘书施泰尔说道:“施泰尔先生,请为我的客人准备一杯咖啡,他现在应该很疲惫。”
“给我泡一杯绿茶就好,我不太习惯喝咖啡。”
杨瑞英话音刚落,沈少秋便立刻说道。
听到沈少秋的话,施泰尔微微一愣,望向杨瑞英,而杨瑞英则细细打量了沈少秋一眼,才对施泰尔点头道:“沈先生是客人,听他的安排。”
“好的,港督先生。”
等施泰尔离开后,沈少秋与杨瑞英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直到:
“沈先生,您的绿茶。”
施泰尔将一杯绿茶轻轻放在沈少秋面前,微笑说道。
“谢谢您,施泰尔先生。”
沈少秋朝施泰尔点头致谢,等施泰尔离开接待室后,他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抬头看着杨瑞英笑道:“港督先生,港督府的茶味道不错。”
“如果喜欢,等会我让施泰尔先生给您带一罐回去。”
杨瑞英语气客气,完全没有身为港岛最高长官的架子。
“那就不用了,港督先生,有些东西,浅尝即止,留个念想就好,真正拥有之后,反而没那么美好了。”
沈少秋笑着婉拒。
“沈先生说得有理,许多东西,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尤其是和平。”
杨瑞英意味深长地说道。
“港督先生,其实九龙城寨里的人,并没有太多要求。”
沈少秋望着杨瑞英,缓缓说道。
“说说看。”
杨瑞英面带微笑,语气平静地说道。
此时此刻,会客厅中的气氛看似和睦,实则只有沈少秋与杨瑞英心知肚明,他们方才已进行了第一轮交锋。
港督府,会客厅。
“港督先生,三个要求。”沈少秋开口道,语气平静。
“其一,港英正府今后不得拆除九龙城寨。”
沈少秋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淡然。
这个条件并未出乎杨瑞英意料,他只是微微颔首:“请继续。”
“其二,将九龙城寨与启德机场之间的空地一并划归城寨使用,由城寨居民在该地建设新楼宇,以改善居民的居住环境。”
沈少秋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陈述。
听到这个条件,杨瑞英心中当即浮现出一个词——“割地”。
但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继续问道:“沈先生,第三点呢?”
沈少秋嘴角微扬:“第三,九龙城寨将设立自治委员会,负责城寨内部的一切事务。”
即便在听到“割地”这样的要求时依旧神色不变的杨瑞英,在听罢这句话后,也难得地变了脸色。
倘若他答应这三条,九龙城寨便不再是港岛的灰色地带,而是一个拥有高度自治权的“特殊区域”。
“沈先生,麻烦你跑这一趟,请你回去告诉他们,第二和第三点,我无法接受。”
杨瑞英甚至没有与其他官员商议的意思,直接拒绝了。
若是连这种要求都能答应,他的港督也就做到头了。
“港督先生,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些条件太过分,所以我也替他们压了价,不过他们特别交代我一定要把最初这三个要求转达给您,所以,我也只能如实转告。”
谈判本就是先提高价,再逐步妥协,沈少秋本来就没指望对方会一口答应最初那些苛刻条件。
“沈先生,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再浪费大家时间。”
杨瑞英眼神微沉,缓缓说道。
“其实他们的诉求并没有改变,只是附加了一些补充条件。”
“第一,允许警队在城寨内设警保室,负责维护城寨治安;”
“第二,九龙城寨接受港英正府管理,并希望以特别地区身份,派出代表参与港岛立法机构事务;”
“第三,关于那块空地,是租用形式,城寨居民每年支付一定租金给港英正府,金额参照公屋标准。”
沈少秋一口气说完了这三个补充条件。
如果说之前的三条是既要主权又要利益,让港英正府既失颜面又失里子,那现在的补充条件则明显是在给对方留足面子。
不论是警队进驻、参与立法,还是土地租赁,都在公开场合表明城寨依旧归属港英正府管理,只是想争取更多的自主权,就如同港英正府对新界原居民的处理方式一般。
果然,杨瑞英听后没有立刻回绝,而是说道:“沈先生,这事关系重大,我需要考虑一下,请你通知城寨方面,要求他们暂时停止对抗行为,最迟明天上午,我们会给他们正式回应。”
沈少秋笑了笑,轻轻摇头:“港督先生,我离开时,他们特别交代我,今晚12点前必须得到明确答复,否则……”
“否则怎样?”杨瑞英眼皮一跳,立刻追问。
“抱歉,港督先生,他们没告诉我。”沈少秋耸耸肩,笑意淡淡。
杨瑞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平静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起身快步离开客厅,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
“各位,三个主要条件,三个附加条款,大家怎么看?”杨瑞英将沈少秋提出的所有内容复述了一遍,然后询问在场几位高层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绝对不能答应。
一旦答应,九龙城寨虽名义上仍属港英正府管辖,但实际上已形同自治,几乎等同于事实上的独立。”
不出杨瑞英所料,贺锦利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在贺锦利话音刚落之际,欧亨特立即回应道:“贺司长,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九龙城寨目前的状况也是一样,表面上归属我们港英正府管辖,但实际上我们根本无力管理。”
接着,欧亨特把目光转向杨瑞英,继续说道:“港督先生,答应这些条件,我们仍然有机会派遣警察进入九龙城寨,从整体来看,这些要求其实对我们是利大于弊。”
在整个港英正府当中,没有人比欧亨特更渴望尽快解决此事,哪怕稍作让步,他也能选择性忽略。
“欧司长,话也不能这么说。
沈少秋现在是九龙城警署的副署长,如果我们警方派人进入城寨设立警务室,实质上仍由沈少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