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令人窒息的相亲结束后,闵盈盈独自一人走在四合院外长长的胡同里,秋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烦闷,她再也忍不住,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清澈中带着些许慵懒,又仿佛带着电流般磁性的声音:“喂,盈盈?”
听到这个声音,闵盈盈所有的委屈和烦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鼻子一酸,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哽咽:“许漾……我快烦死了……”
电话那头的许漾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放缓,带着关切:“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不是在首都享清福吗?”
“享什么清福啊……”闵盈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闷闷地把被苏阿姨安排相亲,以及刚才那令人无语的经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一个个都像模板刻出来的,要么算计前程,要么炫耀身家,无聊透了!我才不要这样被安排呢!”
许漾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或是简短的点评“嗯,是挺无聊的”、“啧,标准精英范儿”他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女孩撅着嘴、一脸嫌弃又无可奈何的生动表情,对于这个女孩,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们相识于微末。那时他还只是在成市街头抱着吉他卖唱的流浪歌手,而她是刚刚定居成市求学,内心孤独又带着叛逆的少女,她的背景显赫,却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分毫,只是常常静静地坐在人群边缘,听他一首接一首地唱,眼神明亮而专注,她的打赏总是最大方,后来熟悉了,她会在他唱完后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说:“许漾,你唱得真好,一定能成为大明星!”她的肯定,在那个看不到未来的灰暗时期,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后来,通过盈盈无意间的牵线,他得到了当时在花都任职的郑开叶给予的一个关键机会,他凭借出色的外形和独特的嗓音一飞冲天,从此星途坦荡,从一个街头歌手跃升为如今影视歌三栖的一线当红明星,粉丝万千,身价倍增。
他感激盈盈,更感激她身后那位位高权重的哥哥郑开叶,没有他们,或许他现在仍在某个酒吧或街头为生计挣扎,这份感激,混合着多年来盈盈对他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好感,渐渐发酵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愫,他喜欢盈盈的单纯、热情和毫不做作,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明星的光环和伪装,做回那个真实的自己,只要盈盈回国,无论多忙,他总会抽时间见她,听她絮叨学业、生活和烦恼,仿佛那是他喧嚣世界里一片宁静的港湾。
但是,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份清醒到近乎冷酷的权衡,他是一个事业心极重的人,深知今天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娱乐圈更新换代极快,他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旦公开恋情,尤其是与背景如此特殊的闵盈盈公开恋情,他无法预料会引发怎样的舆论海啸,粉丝的流失、媒体的过度解读、竞争对手的借题发挥……这一切都可能将他辛苦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他不敢赌,也舍不得用好不容易搏来的前程去赌。
另一方面,他对郑开叶始终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甚至是一丝惧怕,郑开叶年纪轻轻已是封疆大吏,权势日隆,心思深沉,手段莫测,他看得出郑开叶对盈盈这个妹妹的疼爱和保护,如果他贸然与盈盈确定关系,却又因为事业无法给予公开的承诺和安稳的未来,他不敢想象郑开叶会如何反应,那种来自绝对权力的压迫感,让他望而却步。
所以,这些年来,他始终小心翼翼地与盈盈保持着“最好的朋友”这层安全距离,既享受着她带来的温暖和慰藉,又不敢越雷池半步,将那份隐约的好感死死压在心底。
此刻,听着电话里盈盈带着哭腔的抱怨,许漾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心疼她的处境,又为她对相亲的抗拒隐隐感到一丝窃喜,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不能给她承诺,甚至不能明确表达自己的心意。
“好了,别烦了。”许漾放柔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想见就不见,跟苏阿姨好好说,她那么疼你,会理解你的。”
“怎么说嘛……她也是为我好。”盈盈叹了口气,语气低落,“我就是……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许漾,你最近忙吗?我想见见你。”
许漾心头一紧,沉默了几秒,他最近确实很忙,新电影的宣传期,好几个综艺录制,还有一场筹备中的大型巡回演唱会,但听着盈盈带着期盼的声音,他发现自己很难拒绝。
“下周……下周我在工体有场演唱会彩排,你要不要来看?”他最终说道,“散散心,顺便听听我的新歌。”
“真的吗?好啊!”闵盈盈的声音瞬间明亮起来,仿佛乌云散去,“我一定去!”
挂了电话,闵盈盈的心情明显好转,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而对电话另一头的许漾来说,心情却更加复杂,他放下手机,靠在排练室的墙壁上,揉了揉眉心,助理在一旁小声提醒着接下来的行程,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知道,盈盈来看彩排,他固然开心,但这无疑又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而危险的关系拉近了一步,他必须更加小心地把握好分寸,既不能冷落了她,让她伤心,更不能流露出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情感,引火烧身。
几天后,闵盈盈如约来到了工体,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在许漾助理的引导下,从特殊通道进入了空旷的体育馆内,巨大的舞台上,灯光调试正在进行,光柱在空中扫过,勾勒出梦幻般的轮廓,许漾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抱着吉他,正在和乐队沟通着一个段落的编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