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鲁带着随从走进司农寺时,身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他穿着镶金边的皮袍,腰间的玉佩随着脚步撞击出沉闷的声响,身后的五个随从个个腰佩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是突厥可敦派来取货的,” 巴图鲁的汉语生硬而傲慢,将一封羊皮信拍在桌上,“可敦要的香皂准备好了吗?”
李杰示意工匠打开箱子,鎏金盒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巴图鲁上前一步,拿起一个盒子打开,只见狼纹皂静静地躺在紫色绒布上,狼的眼睛用墨玉粉点缀,透着慑人的寒光。
“这狼纹……” 巴图鲁的手指轻轻拂过皂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比图纸上的还要逼真。”
他拿起一块香皂凑到鼻尖,薰衣草的清香混合着檀木的醇厚,比草原上的马奶酒还要醉人。就在他满意点头时,目光忽然停留在狼尾的卷曲处,那里似乎有个极小的刻痕。
巴图鲁皱起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 —— 这是他从波斯商人那里买来的宝贝,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他将放大镜对准狼尾,那个隐藏的 “唐” 字立刻出现在镜片里。
“这是什么?” 巴图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香皂重重拍在桌上,皂体与木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为什么要刻这个字?你们想羞辱我们突厥吗?”
随从们立刻拔刀出鞘,刀刃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工匠们吓得纷纷后退。
武媚娘恰好从外面进来,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这位大人息怒,不过是个标记罢了。” 她拿起香皂,用指甲盖遮住那个小字,“您看,这字小得几乎看不见,是我们‘大唐制造’的意思,就像你们突厥的马身上会烙上部落的印记,好让别人知道来历。”
巴图鲁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武媚娘却笑得坦然,将香皂放回盒中:“可敦殿下用的物件,自然要让天下人知道是出自大唐能工巧匠之手,这难道不是荣耀吗?”
这话正好说到了巴图鲁的心坎里。可敦向来喜欢在部落首领面前炫耀中原物产,若是别人问起这香皂的来历,说一句 “大唐特制”,反倒更显尊贵。
他沉吟片刻,挥手让随从收刀:“下不为例。” 说完便让人将香皂装车,自己则带着十匹良马赶往皇家马厩。
此时的皇家马厩里,李世民正牵着一匹青骢马散步。马鬃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蹄子上的铁掌是新换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长孙皇后站在廊下,看着丈夫抚摸马颈的温柔模样,嘴角带着浅笑。
“陛下,突厥使者送来十匹良马,说是换香皂的。” 马厩总管匆匆跑来禀报,手里还捧着一块狼纹皂的样品。
李世民接过香皂,放在手心掂量着,又凑到鼻尖闻了闻:“一块皂换一匹马?这生意做得值!” 他转身对长孙皇后笑道,“观音婢你看,当年汉武帝用金马换大宛马,如今咱们一块香皂就能换突厥的良马,这才是真正的软实力啊。”
长孙皇后接过香皂,看着上面的狼纹:“这花纹倒是别致,只是……” 她忽然凑近,“这狼尾处是不是有个字?”
李世民也凑过去看,两人研究了半天,才发现那个极小的 “唐” 字。
“好个李杰!” 李世民放声大笑,将香皂递给身后的太监,“把这样品送到鸿胪寺去,让那些西域诸国的使者都开开眼!让他们看看,我大唐不仅能锻造斩马刀,还能做出这般巧夺天工的物件!”
太监捧着香皂快步离去,靴底踏过青砖地发出 “噔噔” 的声响。李世民翻身上马,青骢马扬蹄长嘶,鬃毛在风中翻飞如墨色波涛。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马厩里那十匹突厥良马,马蹄上的银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这些马骨相不凡,正好编入羽林军。”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笑意,马鞭轻轻拍打着手心,“告诉兵部,给每匹马都配上新鞍鞯,鞍桥上要嵌上咱们的唐纹 —— 既然突厥人喜欢在香皂上留印记,咱们就在马具上把脸面挣回来。”
长孙皇后站在廊下仰头望着,阳光穿过丈夫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忽然想起昨日收到的梅花皂,盒底那行 “司农寺监制” 的小字此刻仿佛有了温度。“陛下,李杰这孩子心思缜密,用一块香皂既换了战马,又暗显了国威,倒是比那些只会在朝堂上争论和亲的大臣们实在多了。”
“哦?皇后也觉得他不错?” 李世民调转马头,青骢马在原地转了个圈,“朕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从贞观犁到胡椒种植,再到如今的香皂,每一步都踩在点子上。”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东宫那边最近总派人去司农寺打探消息?”
长孙皇后的笑容淡了些:“承乾毕竟是太子,关心朝政也是应当的。只是……” 她顿了顿,指尖缠绕着绢帕的流苏,“听说他让人仿制香皂,却总也做不出那般细腻的泡沫。”
“仿制?” 李世民冷笑一声,马鞭指向长安城的方向,“有些东西能仿外形,却仿不了内里的门道。李杰那皂里加的可不只是油脂香料,还有大唐工匠的心思 —— 这才是最仿不来的。”
此时的鸿胪寺内,西域诸国的使者们正围着那块狼纹皂啧啧称奇。波斯使者捧着放大镜,胡须几乎要贴到皂体上,琉璃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真主在上!这狼毛的纹路竟比波斯地毯的刺绣还精细!”
高昌使者抢过放大镜,手指在狼尾处摸索:“你们看这里!是不是有个字?” 众人立刻凑成一团,肩膀撞着肩膀,呼吸在皂体上凝成细小的水珠。直到发现那个极小的 “唐” 字,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大唐人好深的心思!” 焉耆使者摸着胡须感叹,“明着按突厥的样式做,暗地里却把国号藏在里面 —— 这是告诉咱们,哪怕用着西域的纹样,物件还是人家大唐的。”
吐蕃使者性子直率,当即拍着桌子:“我也要订!要比突厥可敦还多的香皂!花纹用咱们的雪山纹,还要在底下刻上‘吐蕃赞普专用’!”
旁边的于阗使者连忙拉住他:“小声些!没见突厥使者脸色都青了吗?”
果然,角落里的阿史那骨咄正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如冰雪。他方才看到狼纹皂时还暗自得意,此刻却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 那藏在狼尾里的 “唐” 字,分明是在说突厥再威风,终究要借着大唐的工艺才能体面。
“我们也要加订!” 阿史那骨咄猛地站起来,腰间的弯刀撞到案几发出巨响,“要两百块!花纹用双狼图!还要刻上颉利可汗的名号!”
鸿胪寺卿连忙打圆场:“各位使者莫急,司农寺的香皂产量有限,不如先登记排号?” 他看着眼前这群为香皂争执不休的使者,忽然明白陛下为何要将样品送来 —— 一块小小的香皂,竟比十万雄师还能彰显大唐的底气。
消息传回司农寺时,李杰正在检查新出的皂坯。工匠们围着他报喜,说西域使者们快把鸿胪寺的门槛踏破了,连素来与大唐不睦的薛延陀都派人来询价。
“李大人,咱们要不要涨价?” 账房先生搓着手,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现在就算翻三倍,他们也会抢着要!”
李杰却摇头,拿起一块刚脱模的雪山纹皂 —— 这是应吐蕃使者的要求赶制的样品,皂体里嵌着细小的云母片,在光下闪烁如积雪反光。“价格不变,但要加个条件 —— 想订香皂,就得用他们的特产来换。波斯的琉璃、高昌的葡萄酿、吐蕃的麝香…… 咱们要的不是铜钱,是让大唐的货架上摆满西域的好东西。”
老木匠王师傅正在雕刻双狼图模具,闻言笑道:“李大人这是要以皂易货啊!比丝绸之路还直接!”
“差不多这个意思。” 李杰看着模具上交错的狼影,忽然想起李世民在马厩里的话,“咱们的香皂里,得藏着比生意更长远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库房,那里堆放着刚从突厥换来的良马马鞍,鞍桥上的唐纹在油灯下泛着银光。墙角的木箱里,十块狼纹皂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狼尾处的 “唐” 字在阴影里静静躺着,像一颗埋在土壤里的种子 —— 终有一天,会沿着丝绸之路,在西域诸国开出属于大唐的花。
而东宫的书房内,李承乾正将一块仿制的香皂狠狠摔在地上。皂体四分五裂,粗糙的断面上满是气泡,与司农寺的正品相比,简直像块劣质的泥块。
“废物!一群废物!” 他踹翻了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狼毫笔在宣纸上拖出一道墨痕,像道狰狞的伤疤,“连块香皂都做不出来,还敢说什么东宫工匠天下第一?”
侍立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李承乾喘着粗气,目光落在窗外 —— 司农寺的方向此刻正亮着灯火,那光芒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一颗让他寝食难安的星辰。
“去查!” 李承乾忽然低吼,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给我查清楚李杰那皂里到底加了什么!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方子弄到手!”
夜风从窗棂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如鬼魅。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块被摔碎的仿制皂旁,一枚从突厥换来的马蹄铁正泛着冷光 ——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模仿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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