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金子,淌过纱帐棚的细纱布,在三十七株嫩芽上镀了层暖黄。子叶舒展得像小姑娘的舞裙,嫩绿里泛着玉色的光泽,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得能数出纹路,凑近了看,叶尖还凝着细小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我的娘哎!这芽儿嫩得能掐出水来!” 小王第一个扑到育苗盘前,粗布袖口差点扫到嫩芽,被李杰一把拉住。他缩回手时,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睛瞪得像铜铃,睫毛上还沾着晨露,“比俺家地里的豆苗精神十倍! 这就是能长出金子的胡椒苗?”
周围的狱卒们 “轰” 地笑开了,七八个脑袋挤在育苗盘周围,呼出的热气在纱帐上凝成水珠。负责烧火的老周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烟丝末撒在地上:“傻小子,这比金子金贵! 听说西域的胡椒,一两能换三斗米呢!” 他的胡子上还沾着灶灰,笑起来像朵开败的菊花。
老张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粗布被手汗浸得发亮。他一层层掀开,里面露出几颗皱巴巴的红枣,枣皮上的皱纹里还嵌着细沙 —— 这是他攒了半个月的口粮,本想给小孙子留着。“来,给嫩芽添添喜!” 他捏起颗最小的枣,就要往沙面上放,“俺们乡下的规矩,新苗出土得喂点甜的,长得旺!”
“张大哥且慢。” 李杰笑着按住他的手,指尖碰到老张粗糙的掌心,能感觉到老茧的纹路,“这胡椒苗娇贵,沾不得糖分,等将来结果了,我请弟兄们吃胡椒炖肉,用砂锅慢炖,肉里埋上整粒的胡椒,香得能馋哭小孩!”
狱卒们顿时欢呼起来,小王蹦得老高,脑袋差点撞到棚顶的木梁:“当真? 大人可不能哄俺们! 俺自打去年冬天就没沾过肉星了!” 他的肚子配合地 “咕噜” 叫了一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杰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黝黑的笑脸,心里泛起暖意。这些狱卒大多是犯了小错被贬来禁苑的,平日里干着最苦的活,拿着微薄的月钱,却有着最朴实的期待。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育苗盘的边缘,木盘在他手里轻得像片叶子:“来两个人,搭把手,把苗盘移到东边的架子上,那里光照足,子叶能长得更快。”
两个精壮的狱卒立刻凑过来,手指悬在盘沿不敢碰,像托着易碎的琉璃。李杰指挥着他们慢慢起身,脚步放得极轻,木盘底的细沙都没洒出一粒。东边的木架是特意搭的,比地面高半尺,能避开地面的潮气,架子上铺着晒干的稻草,软乎乎的像层棉垫。
“就放这。” 李杰示意他们放下,自己则跪在草垫上,仔细调整育苗盘的角度,让每株嫩芽都能晒到阳光。子叶在光照下慢慢舒展,原本有些发卷的边缘渐渐放平,像婴儿伸开的小手。
“大人,您这是干啥?” 老周蹲在旁边,看着李杰从陶罐里倒出些灰黑色的液体,用根新劈的毛笔蘸了蘸,小心翼翼地往芽根处抹。那液体带着草木灰特有的涩味,是昨天用筛过的草木灰加温水泡的,特意稀释了十倍,刚好补充钾肥。
“给苗喂点‘营养餐’。” 李杰的毛笔尖悬在离根须寸许的地方,动作轻得像蝴蝶点水,“这草木灰水含钾多,能让根须长得壮,不容易倒伏。” 他边说边移动毛笔,三十七株苗,每株都抹得均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滴在草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老李蹲在对面,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大人对这苗,比对自家娃还上心! 俺家婆娘给娃喂奶都没这么细致!” 他的烟袋锅在手里转着圈,火星子溅在地上,烫出个小黑点。
“这可是咱们的指望。” 李杰放下毛笔,指尖在一株最壮的嫩芽旁停顿,子叶已经有指甲盖大了,嫩绿里透着点紫晕,那是健康的标志,“等它们长到半尺高,就能移到试验田了,到时候施上咱发酵好的粪肥,长得比啥都快。”
系统面板在他脑海里闪着绿光:【幼苗成活率 74%,健康度 90%】,下面却有行小字在闪烁:【警告:幼苗期易受根腐病、蚜虫侵袭,需提前预防】。李杰的笑容淡了些,悄悄握紧了拳头 —— 这些病虫害在现代温室里有农药可治,可在大唐,只能靠物理防治和生物手段,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大人咋了? 脸色不太好。” 老张眼尖,看出他神色不对,递过来个水囊,“是不是累着了? 喝点水歇歇。”
“没事。” 李杰接过水囊,抿了口温水,水流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香,“就是在想,该咋防着虫子咬苗。”
小王立刻拍胸脯:“大人放心! 俺夜里不睡觉,守着苗盘! 哪个不开眼的虫子敢来,俺捏死它!” 他攥着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像是已经看到了虫子被捏爆的样子。
“光守着不行。” 李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得主动防治。张大哥,去采些苦楝叶来,越嫩越好,捣碎了泡在水里,明天用来给苗喷雾,能驱虫。” 苦楝叶的汁液含天然杀虫剂,这是他在农科院学到的土办法,对付蚜虫最有效。
“哎! 俺这就去!” 老张扛起锄头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不像个快六十的人,“禁苑西北角的苦楝树多,俺去摘一筐来!”
狱卒们还在围着育苗盘说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将来的胡椒收成。小王说要留些胡椒给家里的老娘治咳嗽,老周惦记着换点银子给孙子娶媳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憧憬,纱帐棚里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甜味。
李杰望着这些鲜活的笑脸,心里的隐忧却没散去。他知道,这些嫩芽不仅要面对病虫害的威胁,还要提防东宫的暗箭。李承乾得知种子发芽的消息,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在策划新的阴谋了。
他走到纱帐棚的角落,那里挂着的干湿计指针稳稳地指在 60%,温度也升到了二十五度,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他总觉得,平静的表面下,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涌动,像暴雨来临前的闷热。
“大人,您看这芽儿,是不是又长大了点?” 小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那株最壮的嫩芽,子叶边缘又展开了些,像展翅欲飞的小鸟。
李杰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子叶,柔软的触感像天鹅绒。“是长大了。” 他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眼里的隐忧被暂时压了下去,“只要咱们用心照料,它们一定能长成好苗。”
阳光越来越强,透过纱帐棚,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三十七株嫩芽在网中静静生长,像三十七颗希望的种子,在狱卒们的欢声笑语中,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而李杰知道,守护这些嫩芽,不仅是在守护一片试验田,更是在守护他在大唐立足的根基,一场无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狱卒们渐渐散去,各自忙碌去了,但每个人路过纱帐棚时,都会忍不住往里瞅一眼,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老张摘苦楝叶回来时,手里还多了束野花,紫的、黄的,插在棚角的陶罐里,给这满是泥土味的地方添了点亮色。
“给苗儿作伴。” 老张笑得露出豁牙,把陶罐摆在育苗盘旁,“看着花,苗儿也长得开心。”
李杰看着那些摇曳的野花和嫩绿的芽儿,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隐忧,此刻的喜悦是真实的,这些狱卒的期待是真实的,而这些努力生长的嫩芽,更是真实的。他拿起毛笔,又开始调配新的草木灰水,为了这些希望,再辛苦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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