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和苏婉晴赶到苏氏集团时,一楼大厅已然乱成一锅粥。
二三十个穿着各异、情绪激动的人将前台围得水泄不通,吵嚷声、怒骂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几个保安艰难地维持着秩序,却被推搡得东倒西歪。
“让苏婉晴出来!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拖欠货款都快半年了!到底什么时候结!” “再不结款,我们就搬你们东西抵债!” “苏氏集团要倒闭了是吧?骗我们血汗钱!”
人群前方,几个带头的中年男人嗓门最大,唾沫横飞,神情激动中却带着几分刻意煽动的意味。前台小姐小刘吓得脸色发白,都快哭出来了。
“苏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然后如同找到了目标,更加汹涌地围了过来。
“苏总!你总算来了!” “今天必须给钱!” “对!不给钱我们就不走了!”
苏婉晴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听着那些刺耳的指责,脸色苍白,但还是强自镇定地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解释。
林枫却轻轻拉了她一下,将她护在身后。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那眼神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镇定效果,竟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各位,我是苏总的丈夫,林枫。”林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有什么问题,可以派几个代表,我们到会议室心平气和地谈。堵在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影响公司正常运营,对各位收回货款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冷静和有条不紊,与现场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代表?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耍花样?” “就是!就在这里说!让大家伙都听听!” 几个带头的人立刻叫嚷起来,显然不想按照林枫的节奏来。
林枫目光落在那几个带头的人身上,忽然道:“王老板,如果我没记错,上个月底,苏总应该刚跟你结算过一批三十万的紧急订单尾款,当时约定的剩余货款账期是三个月,现在似乎还没到期?”
那个被点名的王老板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支吾道:“那……那是我记错了……”
“李总,”林枫又看向另一个唾沫横飞最厉害的中年胖子,“贵公司提供的建材,有三批次的抽检不合格率超过合同约定标准百分之十五,按照合同,苏氏有权拒付甚至索赔。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厘清责任?”
李总胖脸一抖,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你……你胡说!哪有那么高!”
林枫不再理会他,目光扫向其他人:“还有张经理、赵厂长……各位的合同条款、账期、乃至部分货物的质量问题,我这里或许都有记录。如果大家想在这里一笔一笔当众算清楚,甚至涉及到一些合同之外的‘私下约定’,我也可以奉陪。”
他这几句话,精准地点出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人背后的猫腻,或是指出他们其实并未到结款期,或是暗示其货物有问题,甚至提到了“私下约定”,瞬间击中了他们的软肋!
这些人来闹事,有的是真被拖欠久了心中焦急被煽动,有的则纯粹是收了某些人的好处,故意来捣乱施压的。
被点名的几人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眼神躲闪,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他们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废物赘婿,竟然对公司业务和合同细节如此了解?!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那些真正来要债的供应商看到带头的人哑火了,也渐渐冷静下来,觉得林枫说的有道理,堵在这里确实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
“哟,好大的口气!一个吃软饭的赘婿,什么时候能代表苏氏集团指手画脚了?谁知道你说的记录是真是假?说不定是故意诈唬大家呢!”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西装、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是公司的行政总监,孙福才。他是王兰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在公司里没少给苏婉晴使绊子。
苏婉晴看到孙福才,脸色一沉:“孙总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福才皮笑肉不笑地道:“苏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让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呵呵,来处理公司这么重要的债务问题,恐怕难以服众啊!况且,公司资金紧张是事实,拖欠货款也是事实,总不能靠吓唬人来解决问题吧?”
他几句话,又把矛头引了回来,暗示林枫是外人、没资格,并且坐实了公司没钱的事实。
那些供应商刚平复的情绪又被挑动起来。
“孙总监说得对!” “你们就是没钱!” “别想糊弄过去!”
林枫看着孙福才,眼神微冷。这条王兰养的老狗,果然跳出来了。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周老板却忍不住了。
周老板刚才一直跟在林枫身后,没怎么说话,此刻见孙福才竟然敢对林枫不敬,立刻上前一步,指着孙福才的鼻子骂道:“孙福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林先生不敬?林先生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再说了,苏氏集团欠你们多少钱?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周老板在云城商圈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一发话,气势十足,顿时又把孙福才镇住了。
孙福才认得周老板,知道这位爷不好惹,一时语塞:“周……周总,您怎么……”
周老板却不理他,转而对那些供应商朗声道:“各位!我是盛昌贸易的周大海!林先生的为人医术,我周某人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他说的话,绝对作数!你们信不过苏氏,还信不过我周大海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苏氏集团只是暂时遇到困难,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这样逼宫,岂不是自断后路?要是真把苏氏逼垮了,你们的货款找谁要去?”
周老板的话有理有据,还用自己的信誉做了担保,效果立竿见影。供应商们纷纷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周总说得对!” “是我们太着急了……” “那……那就派代表谈谈?”
孙福才见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不敢再当众反驳周老板。
林枫对周老板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对供应商们道:“既然大家同意,那就请三位最大的债权方代表,随我们去会议室详谈。其他人请先回去等候消息,苏氏会尽快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众人再无异议,很快选出了三位代表。
一场汹涌的逼宫危机,竟被林枫三言两语,借助周老板的助阵,暂时化解于无形。
苏婉晴看着林枫从容镇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依靠感。
孙福才则阴沉着脸,偷偷退到一边,拿出手机飞快地发着信息。
林枫瞥了他的小动作一眼,心中冷笑。
跳梁小丑,果然忍不住要向主子汇报了么?
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