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陆亦可掏出高小琴的供词,声音冷得能结冰。
“高小琴说,你是祁厅长的心腹。专门负责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胡说八道!”
程度猛地抬头,情绪激动。
“我就是个普通公安干部!”
“普通公安干部会有四个安全屋?”
侯亮平冷笑一声。
“普通公安干部会定期去月牙湖销毁证据?”
程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侯亮平站起身,在房间里缓慢踱步。
每一步都踩在程度的心上。
“程度,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高小琴已经全招了,祁同伟也自身难保。”
“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
程度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陆亦可话语简洁有力。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程度低头沉默了很久。
房间里只听得见他急促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在挣扎。
“我…”
程度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说。我全说。”
侯亮平重新坐下,打开录音设备。
“很好。从头开始。”
程度抬起头,双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我确实是祁厅长的心腹。从警校毕业开始,就跟着他。”
“具体做什么?”
“帮他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程度声音越来越小。
“收钱、送礼、威胁证人、销毁证据…”
陆亦可快速记录着。
“月牙湖的密室,你去过多少次?”
“二十多次。”
程度咽了口唾沫。
“每个月去两次。”
“具体销毁什么?”
“各种合同、账本、录音录像。”
程度回忆着,眼神逐渐空洞。
“还有一些照片。”
侯亮平身体前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大风厂的土地出让合同,你见过吗?”
程度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止不住颤抖。
“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仅见过,还亲手销毁了。”
侯亮平语调加重。
“是不是?”
程度沉默了很久。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是。”
程度终于承认,声音细如蚊蝇。
“祁厅长让我销毁那份合同。”
陆亦可停下记录,抬起头。
“详细说说销毁过程。”
程度闭上双眼,开始回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份合同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很厚,大概有十几页。”
“祁厅长亲自交给我的,让我务必销毁干净。”
“你怎么销毁的?”
侯亮平追问。
“碎纸机。”
程度张开双眼。
“月牙湖密室里有一台大型碎纸机,专门用来销毁文件。”
“销毁过程有什么异常吗?”
程度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那台碎纸机平时很好用,但那天…”
“那天怎么了?”
“那天机器出了点问题。”
程度的话让侯亮平和陆亦可都紧张起来。
“投入的时候,有几页纸卡住了。”
侯亮平握紧拳头。
“然后呢?”
“我当时也没多想,用力推了几下,机器才开始工作。”
程度继续回忆。
“但是…”
“但是什么?”
陆亦可急切地问。
“但是那个牛皮纸袋很厚,没有完全进入碎纸通道。”
程度的话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看到有一部分被挤压变形,卡在机器外面。”
侯亮平猛地站起身。
“你确定?”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就想重新投入。”
程度继续说。
“但祁厅长催得急,说时间不够了。他让我别管了,那些碎片会被当作垃圾清理掉。”
“那些碎片后来怎么处理的?”
“第二天清洁工来收垃圾的时候,应该都被扔掉了。”
程度摇头。
“反正我再去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侯亮平和陆亦可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程度,你记得那个密室的具体位置吗?”
“记得。”
程度点头。
“在月牙湖会所后院,一栋独立小楼的地下室。”
侯亮平立刻拿起电话。
“立刻派技术人员去月牙湖,对那间密室进行地毯式搜查。重点查找任何纸张碎片。”
挂断电话,侯亮平转向程度。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程度想了想。
“那台碎纸机型号比较老,经常出故障。祁厅长说过要换新的,但一直没换。”
“机器故障频繁吗?”
“挺频繁的。有时候纸张会卡在齿轮里,有时候粉碎不完全。”
程度回忆着。
“我们有时候要用工具把卡住的纸片掏出来。”
陆亦可快速记录。
“那些掏出来的纸片怎么处理?”
“通常会重新投入,直到完全粉碎。”
程度停顿了一下。
“但如果碎得太小,就直接扔进垃圾袋。”
侯亮平心中暗喜。
如果程度说的是真的,那份关键合同很可能以某种形式幸存下来。
......
省公安厅。
祁同伟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响起。
“厅长,程度招了!”
手下的声音透着恐慌。
“他把月牙湖的事全说了!”
祁同伟手中的茶杯滑落,摔在地上粉碎。
瓷片四溅,正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内心。
“他说了什么?”
“密室、销毁证据、还有大风厂合同的事。”
祁同伟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完了,彻底完了。
......
省委大楼,高育良办公室。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高育良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犹豫了几秒才接起。
“老师,程度招供了。”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绝望。
“月牙湖的事暴露了。”
高育良握电话的手开始颤抖。
“他说了什么?”
“全说了。包括销毁证据的事。”
高育良闭上双眼。
“同伟,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走了。”
祁同伟声音坚决。
“老师,您也赶紧想办法。”
“我走不了。”
高育良苦笑。
“我是省委副书记,全省都在盯着我。”
“那我就不能管您了。”
祁同伟的话让高育良心寒。
“各自保命吧。”
电话挂断。
高育良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盆枯萎的兰花。
他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沙瑞金的号码。
“沙书记,我是高育良。”
“育良同志,有什么事?”
沙瑞金声音平静。
“我想跟您见个面。”
高育良声音带着恳求。
“有些事情,我想向组织交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可以。今晚八点,我办公室等你。”
......
京州市委,会议室。
李达康正主持工作例会,台下坐着各部门负责人。
“同志们,我们要加强管理,堵塞漏洞。”
李达康敲着桌子。
“特别是文件处理流程,必须标准化。”
一位副市长举手。
“李书记,您说的标准化具体指什么?”
“废弃文件的销毁流程。”
李达康严肃地说。
“不能再出现随意处理的情况。”
“所有需要销毁的文件,必须登记造册,指定专人负责,确保销毁彻底。”
台下的干部们面面相觑。
李书记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文件销毁的事情?
“特别是一些重要合同和协议的副本,绝不能出现遗漏。”
李达康继续强调。
“一旦出现问题,要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会议结束后,一位副市长私下询问身边的同事。
“李书记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
月牙湖会所,后院小楼。
侯亮平带着技术人员赶到现场。
小楼外表看起来普通,但地下室却别有洞天。
“就是这里。”
技术员小张指着一台老旧的碎纸机。
“这就是程度说的那台机器。”
侯亮平蹲下身仔细检查。
机器很老,外壳都生锈了。
“开始搜查。”
侯亮平下令。
“地毯式搜索,任何纸片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