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维多利亚号”母船。
船长杰克脸色铁青地看着控制台。与两艘潜航器的通讯再次彻底中断,所有信号消失在同一点。
不仅一无所获,还损失了三艘造价惊人的潜航器和全部深潜队员。他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被公司董事会撕成碎片的未来。
“船长……快看……”大副的声音颤抖着,指向船侧的海面。
一点绀碧的微光率先突破海面,如同死亡天使睁开的眼眸。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绀碧色的冰晶浮了上来,它们在海浪中微微起伏,冷漠地反射着阳光,仿佛一片突然绽放的、来自深渊的诡异花圃。
杰克船长浑身一颤,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一切。 “全速撤退!右满舵!离开这里!快!”他声嘶力竭地大吼。
维多利亚号巨大的螺旋桨疯狂转动,轰鸣着搅起巨大的尾流和泡沫,试图推动这艘巨轮逃离。
然而,灾难往往源于意想不到的细节。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产生的强大吸力,无意中牵引了附近海面上的一枚冰晶。
那枚绀碧色的晶体在海水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精准地被吸向螺旋桨叶……
最先发生量子化的是螺旋桨的叶尖。高强度合金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破坏的动平衡瞬间让整个推进轴系统发生恐怖的剧烈震动,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彻底崩溃、消散。
维多利亚号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绝望地漂浮在海面上。
而更多的冰晶,正随着海浪,缓缓地、不可避免地向着这艘巨大的钢铁浮岛漂来,接二连三地“吻”上它的船体。
船艏开始消失,船体中部出现巨大的空洞,上层建筑无声地坍塌湮灭……过程快得超乎想象。
结局惨烈而迅速。
几分钟后,南中国海这片空旷的海域上,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依旧碧波荡漾,阳光灿烂。
“维多利亚号”、它的船员,以及所有关于这片海底恐怖发现的记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些绀碧色的冰晶,依旧随波浮动。其中一些,在完成这次集体的“绽放”后,内部绀碧色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刹那,随即怦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即将被宇宙修正的错误。
但更多的冰晶,依旧在缓缓飘浮,向着更广阔的海域扩散开去。深不见底的海沟之下,仍有无限的绀碧微光,正在不断上升。
…………
海天之间,一道灰色的剪影破开蔚蓝的海浪,沉稳地驶来。那是中国海军“琉球”号导弹巡洋舰,正在这片国际水道执行例行巡逻任务。舰桥内,气氛原本是训练有素的平静。
“报告舰长,接收到一段紧急求救信号,来源标注为‘维多利亚号’,信号强度很高但极其短暂,随后中断,无法再次联系。”通讯官的汇报打破了宁静。
“维多利亚号?那个奥西里斯的深海打捞船?”舰长林海大校眉头微蹙,“定位信号源,全速前进。”
“琉球”号很快抵达了信号标示的海域。阳光明媚,海风习习,视野开阔,雷达屏幕上也干干净净,除了自己的舰艇,空无一物。
“展开搜索,扩大范围。注意海面漂浮物。”林海命令道。直升机从甲板起飞,配合舰载雷达和光学设备进行拉网式搜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汇报结果却令人愈发疑惑。
“报告首长,未发现任何救生艇、碎片或油污痕迹。”
“雷达多次扫描,未发现任何有效目标。”
“声纳监听,背景噪音正常,无异常声响。”
一名年轻军官放下望远镜,忍不住低语:“这不可能……‘维多利亚号’是一艘万吨级的现代打捞船,配备最先进的安全系统。就算遭遇最严重的海难爆炸沉没,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沉没而不留下任何大范围痕迹。”
林海舰长站在舷窗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平静得过分的海面,多年的航海经验让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报告首长!”声纳兵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左舷前方三海里处,发现大面积水下声纳异常区域!反射特征……极其古怪,不像已知的任何海底地貌或生物群,呈现大面积粘滞、均匀的弥散状,而且……范围似乎在缓慢扩大。”
“停止前进!”林海立刻下令,“保持安全距离。释放无人潜航器(UUV),前去侦查异常区域核心点。”
一艘装备着多种传感器的无人潜航器被缓缓放入海中,灵活地驶向那片声纳显示异常的水域。舰桥控制室内,所有人都紧盯着传回的视频和数据流。
初始画面一切正常,依旧是深邃的蓝色海水。但随着UUV不断深入异常区域边缘,信号开始出现轻微的干扰波纹。
突然,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剧烈抖动了一下,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紧接着,传回的画面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的海水不再是熟悉的蔚蓝色,而变成了一种死寂的、粘稠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银灰色。UUV的灯光打上去,几乎无法穿透,只映照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如同水银泻地般的质感。
同时,各项数据开始疯狂报警:水温异常、密度异常、声波传导率骤降、电磁信号严重衰减……
“UUV失去动力!正在被……被粘住……无法脱身……”操作员惊呼。
控制屏幕上的UUV状态图标瞬间变成红色,连接信号强度断崖式下跌。 最后传回的画面极度短暂且模糊不清:视野前方似乎有几个绀碧色的光点一闪而过,然后整个镜头仿佛被某种银灰色的浆液彻底覆盖、侵蚀,信号随之彻底中断,只剩下沙沙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