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刚暗下去没多久，突然又亮起。
尖锐的提示音打破了实验室短暂的安静。
秦翡正低头摆弄一个防沙机器人的小零件，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履带的齿轮。
旁边的电脑屏幕上，青川河的水质检测数据已经传输过来，她正分析着漂浮物的成分。
小陈赶紧从旁边的操作台跑过来，指尖悬在接听键上，语气带着询问。
“秦姐，是国际环保奖组委会的连麦请求，显示是安娜主任，要不要接？”
秦翡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里的零件，头也没抬。
“接吧，快点说，我还要改机器人参数，青川河那边还等着反馈。”
视频接通后，安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一口流利的中文格外标准，甚至带着点轻微的北京口音。
“秦翡研究员，你好，我是国际环保奖组委会的安娜。”
“之前我们通过邮件沟通过，我负责这次的提名事宜。”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手里的流程表上，语气恳切。
“我们非常理解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特意调整了方案——你不需要到日内瓦现场，只需要通过视频连线，在颁奖典礼上出现10分钟，说两句话就可以了。”
“就是简单打个招呼，感谢一下组委会的认可，不用准备复杂的发言稿。”
安娜连忙补充，生怕她拒绝。
“如果连视频连线也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直接把奖杯和证书寄到你指定的地址。”
“你不需要参加任何公开活动，这样可以吗？”
“不用。”
秦翡放下镊子，拿起那个小零件在手里把玩着，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视频连线也会有很多人看，就像我之前做技术直播的时候，虽然看不到屏幕后面的人，但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会紧张，手心会出汗，影响我分析数据的效率。”
她瞥了一眼之前放证书的抽屉方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在意。
“奖杯也不用寄，上次市里给我发的‘民生创新奖’奖牌，放在抽屉里已经积灰了，平时也用不上，没什么用。”
小陈在旁边急得搓手，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消息后，更显急切。
“秦姐，刚收到风启的消息，之前犹豫的那两个非洲国家，听说你入围了这个奖，已经主动联系我们，说想重新评估合作方案！”
“而且联合国生态署的专家也在问你的技术细节，说想纳入全球生态治理推荐目录！”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恳求。
“这就是国际认可的力量啊！要是你能领奖，他们肯定会当场签约，你的技术也能更快走进更多国家！”
“你就当是为了那些缺水的孩子，委屈一下自己，视频连线10分钟，好不好？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能挂，不耽误你处理青川河的事。”
“防沙不用靠奖。”
秦翡放下零件，伸手拿起桌上的防沙机器人草图，指尖划过上面的履带设计，眼神专注。
“靠机器人的履带够宽，不会陷进沙子里；靠固沙剂的比例精准，能牢牢抓住沙子；靠草籽的发芽率高，能长出绿芽；靠合作的人严格按环保协议做事——这些才管用。”
她抬眼看小陈，眼神清澈又坚定。
“就像治水不用靠奖，靠细菌好好分解污染物，靠志愿者好好种树，水自然会变清。”
“奖杯不能让沙子变绿，也不能让脏水变干净，要它没用。”
这时，林晚的连麦请求也弹了进来，小陈顺手接了起来。
镜头里，林晚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小本子，上面用荧光笔写着两行工整的字，身后还站着一个金发女孩。
“秦翡，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就两句话：‘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做好治水和防沙’，超级简单！”
“这是我国外的朋友艾米，她家乡在澳大利亚，最近遭遇了严重的沙尘暴，农田被沙埋了一半。”
林晚把镜头转向艾米，语气急切。
“当地政府试过好几种防沙方法都没用，一直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你，想引进你的防沙技术。”
艾米立刻拿出手机，展示出沙尘暴后的照片，语气急切。
“秦小姐，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再这样下去，很多农民都会破产的！”
林晚又把镜头转回来，眨了眨眼。
“你看，连国外朋友都知道你的技术了！就视频连线5分钟，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技术，帮更多地方摆脱生态困境，好不好？就当帮我个忙！”
秦翡看着镜头里的艾米，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青川河的漂浮物数据，沉默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不好。”
她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这就像被迫吃不爱吃的韭菜馅饺子，明明知道吃了会不舒服，还要硬吃——我不想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而且我现在要改参数，没时间应付这些。”
她刚说完，小李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跑过来。
“秦姐，青川河的漂浮物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含油废水，应该是附近的机械加工厂偷排的。”
“我们得赶紧调整‘星光细菌’的配比，不然会影响水质。”
秦翡立刻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
“知道了，我现在就调整。”
她看向小陈，又看了看镜头里的安娜和林晚。
“你们别劝了，我不领奖。”
安娜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秦翡已经抬手按了挂断键，平板屏幕暗下去。
实验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有离心机的低鸣和秦翡敲击键盘的声音。
小陈看着秦翡专注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
小张刚好记录完一组数据，走过来拍了拍小陈的肩膀。
“别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姐的脾气，她不喜欢的事，谁劝都没用。”
“她心里只有技术，荣誉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
小陈点点头，拿出手机回复风启的消息。
“只能看看能不能跟组委会再协商协商，有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