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上的黄斑,像几块难看的癞痢,让张大山刚轻松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他凑近了,用手指捻了捻病叶,又扒开根部看了看土。
“像是叶斑病,也可能是肥害或者招虫子了。”张大山凭着自己那点书本知识猜测,心里没底。黄金瞳能让他“看见”问题,却没法直接告诉他答案和解决方法。
“那咋整?撒点草木灰?”李铁柱在一旁着急地问。这是村里人治烂叶子最常用的土办法。
“先试试看。”张大山点头。眼下没别的招,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人连夜弄来些草木灰,小心翼翼地撒在生病植株的周围。张大山还尝试着集中精神,用黄金瞳的暖流去“冲刷”那片病叶上的灰绿气息。效果似乎有一点点,病气的蔓延速度好像减缓了,但并未根除,而且极其耗费精神,没弄几株他就头晕眼花,只好放弃。
“光靠眼睛不行,得买正经农药。”张大山喘着气,对铁柱说,“明天我去趟镇上,问问农技站的人。”
第二天,张大山揣着二十块钱,去了镇上的农技站。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倒是挺热情,听张大山描述了症状,又看了看他带去的病叶样本(他偷偷掐了一小片),判断是常见的柴胡叶斑病,给他推荐了一种叫“多菌灵”的可湿性粉剂,详细说了用法用量。
“另外啊,你这苗看着有点弱,”年轻人推了推眼镜,“开荒的地薄,底肥得足,后期追肥也得跟上。光靠草木灰不行。”
一包“多菌灵”花了三块五。张大山又咬牙买了几斤复合肥,这一下,二十块钱就去了一小半。钱真是不经花。
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看见院门口围了几个闲汉,正伸着脖子往里瞅。王老歪居然也在,正陪着一个人说话。那人背对着门口,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溜光,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张大山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哟,大山回来了!”王老歪眼尖,看见他立马招呼,脸上堆着笑,“快来快来,刘老板等你半天了!”
那人转过身,张大山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镇上的粮贩子,刘胖子!
刘胖子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大山兄弟,回来了?听说你在后山搞了个试验田,种药材?年轻人,有魄力啊!”
张大山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王老歪这老小子,嘴上说支持,转头就把消息卖给了刘胖子。这刘胖子消息灵通,无利不起早,这么快就找上门,准没好事。
“刘老板,您消息真灵通。”张大山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就是瞎折腾,小打小闹,种着玩的,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刘胖子摆摆手,很熟络地想拍张大山肩膀,被张大山微微侧身躲开了。他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我听说你弄的是柴胡、黄芩?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县里药材公司的,专门收这个!你要是种成了,销路包在我身上!价格嘛,肯定比市场价高!”
张大山心里冷笑,说得比唱得好听。包销?到时候价格还不是你刘胖子一口定?他现在幼苗刚见点绿就惹了病,离收获还早着呢,这刘胖子就这么急着画大饼,无非是想提前把他攥在手里,等收获了低价吃进。
“那先谢谢刘老板好意了。”张大山脸上挂着笑,话却留了余地,“不过我这点东西,到时候能不能入您朋友的眼还难说。再说,王叔也说了,我这试验田是村里支持的,到时候咋卖,还得听村里的安排。”
他巧妙地把王老歪抬了出来。你想空手套白狼?行啊,先过了村里这关。
王老歪在一旁打着哈哈:“哎呀,都是为村里好,为大山你好嘛!刘老板也是好心。”
刘胖子眯着眼看了看张大山,又瞥了王老歪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那是!有王支书把关,肯定错不了。那行,大山兄弟你先忙,我就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刘胖子这尊“笑面佛”,张大山感觉比干一天活还累。王老歪又假惺惺地鼓励了他几句,也背着手走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张大山他娘才从屋里出来,一脸担忧:“山儿,这刘胖子咋找上门了?咱可惹不起他啊。”
“没事,妈,他就是听说我种药材,来看看。”张大山安慰道,心里却警铃大作。
刘胖子的出现,意味着他这块“试验田”已经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以后的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他必须更快地让自己强大起来。
当天晚上,他严格按照说明,配好了多菌灵药水,和李铁柱一起,仔细地给生了病的柴胡苗喷药。在左眼的视野里,他能看到药水喷洒后,叶片上的灰绿病气似乎被抑制了一些。
接下来几天,他不敢松懈,白天观察,晚上照料。好在农药起了作用,加上他偶尔用黄金瞳辅助,病虫害终于控制住了,秧苗重新焕发生机,开始茁壮成长。
看着一天一个样的药材苗,张大山稍稍松了口气。但这第一次的小小危机,让他彻底明白:在这片土地上想站稳脚跟,要防天灾,防病害,更要防人祸!
而人祸,往往比天灾和病害更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