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林时烟站在公司门口，焦急探身张望。
每一次抬手拦车，换来的都是出租车亮着“有客”的红灯无情驶过。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冷意透过单薄的职业装，却远不及她心中的焦灼。
念念晕倒了！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揪得她心脏阵阵痉挛。
上次念念感冒引发肺炎住了半个月院，这次突然晕倒…… 她不敢想。
“拜托，停车啊！”
她几乎带着哭腔，绝望看着拥堵的车流和毫无希望的打车队伍。
不远处，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默停在雨幕中。
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霍辰烨的目光穿过雨帘，落在那个狼狈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一次次徒劳挥手，看着雨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看着她垮下肩膀，露出近乎绝望的脆弱。
他讨厌她这副样子。
五年前她拿钱离开时何等干脆利落，现在又装给谁看？
可那不受控制的烦躁感，却在她抬手抹去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时，达到了顶峰。
他沉默片刻，对司机冷声开口。
“开过去。”
车子悄无声息滑到路边，停在她面前。
后车窗完全降下，霍辰烨的脸隐在阴影里，眉骨沾了点雨星，目光扫过她湿透的发梢和皱巴巴的职业装，不带任何温度。
“上车。”
林时烟下意识想拒绝。
她刚被他羞辱得体无完肤，此刻最不想见，最不愿求助的人就是他。
可是……念念。
她看了一眼几乎瘫痪的交通，又想到儿子苍白的小脸……
咬了咬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湿透的衣衫在昂贵的手工皮革座椅上留下了一片水渍。
“去、去晨光幼儿园，麻烦快一点！”
她甚至顾不上看他，颤抖着报出地址后便紧紧攥着手机，目光焦灼望向窗外，恨不得能飞过去。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和低气压。
她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一丝属于女性的柔软馨香，侵入了他原本冷冽的私人空间。
霍辰烨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肩膀和发抖的手指，对司机沉声道：“老陈，晨光幼儿园，尽快。”
“是，霍总。”
车子平稳而迅速汇入车流。
一路无话。
只有雨刮器规律摇摆的声音和林时烟压抑不住的急促呼吸声。
霍辰烨靠在椅背上，指尖在膝上轻点了一下，目光掠过她湿透后更显单薄的背影和紧绷的肩线。
刚才在会议室他就发觉了，她瘦了很多，下颌线比以前尖，眼底的红血丝藏都藏不住，整个人像一根绷得太紧即将断裂的弦。
她过得不好吗？
五年前她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扯着他的袖子调皮笑，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浸满了生活的苦涩。
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那笔钱，不是应该让她过得很好吗？
很快，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
“谢谢霍总！”
车还没完全停稳，林时烟已经道了声谢，推开车门冲进了雨幕里，飞快跑向幼儿园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里面。
霍辰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
“霍总，需要等吗？”司机老陈谨慎问道。
霍辰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所幼儿园。
分开五年，林时烟的事情已经让他陌生。
他本不想理会，但一股难以遏制的好奇心攫住了他。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急事”，能让林时烟如此焦急失态？
“在这儿等我。”
他拿起车里的黑伞，推门下车。
步调沉稳走进幼儿园，循着隐约的说话声，来到一间教室门外。
门虚掩着。
他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林时烟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左右，小脸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正虚弱靠在她怀里，眼睛紧闭着。
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突然就晕倒了……校医说可能有些低血糖，免疫力太弱……”
林时烟心疼得无以复加，立刻用手背贴了贴儿子的额头试温度，手指颤抖抚摸着孩子冰凉的小脸。
“念念不怕，妈妈来了，妈妈在这儿……”
就在这时，那个叫念念的小男孩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聚焦后看到林时烟，小嘴一瘪，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依赖，软软喊了一声。
“妈妈……”
这一声“妈妈”，让在门外的霍辰烨豁然睁大了眼睛，也打开了他记忆深处被尘封的往事。
五年前，他们分手后，家里强行将他送往国外。
可他终究没能按捺住思念和不甘，偷偷跑了回来。
却看到她挺着肚子，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正小心翼翼扶着她，手里还提着刚买来的营养品。
她侧头对那个男人笑，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与……依赖。
那一刻，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所以，她当年那么干脆拿钱离开，是因为早就有了别的男人，甚至可能当时就已经怀了孕？
所以，她这五年，早就和别人组建了家庭，生了孩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困在过去的恨意里！
刺痛和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霍辰烨，他握着伞柄的手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阴沉的天幕，照亮了他冰冷震怒的侧脸和教室里依偎的人。
“轰隆！”
惊雷炸响。
教室里的林时烟被雷声惊得搂紧孩子，丝毫未察觉门外那道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视线。
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柔声问。
“念念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小家伙摇摇头，依赖往她怀里钻了钻。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教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林时烟抬头望去。
只见霍辰烨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周身散发着一种骇人的低气压，像是裹挟着室外所有的狂风暴雨。
她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念念还要苍白。
似想起什么，猛地把念念的脸按在自己怀里，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声音发颤。
“你……你怎么进来了？！”
李老师也慌了，上前一步挡在林时烟旁边，小声问。
“这位先生，您是……？”
霍辰烨没看李老师，目光一寸寸刮过林时烟怀里的孩子。
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林、时、烟。”
“这、是、谁、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