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虚空数月,凌谕来到了一片名为“万流星域”的界域。此地并非玄黄大世界那般灵气鼎盛、宗门林立,反而显得颇为“世俗”。星辰之间,星舟往来如织,商队络绎不绝,各种奇异的种族、修士混杂而居,更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连接着诸多小千世界与失落文明的星际坊市。
凌谕收敛了周身圣威,化作一名气息在化神初期、面容普通的青袍修士,混入人流。他来此,并非为了交易或征伐,而是因为烬留下的星图碎片中,隐约指向此地可能存在关于“生死界限”与“轮回秘辛”的古老传闻。在绝对的力量无法直接达成目标时,这些流传于底层、看似荒诞不经的传说,有时反而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线索。
他落足在一颗名为“浮尘星”的中转星辰上。此星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三教九流汇聚。凌谕信步走入星辰主城中最热闹、也最鱼龙混杂的一处地方——“百晓茶楼”。
茶楼并非凡俗意义上的饮茶之所,而是一处由阵法构建的庞大信息交换空间。无数修士在此或高谈阔论,或低声密语,或发布任务,或买卖情报。空气中弥漫着灵茶的清香、各种奇异的烟草气味,以及……秘密的味道。
凌谕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静心茶”,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茶楼内数以万计交谈声中的有用信息。圣人境的神识,在此地堪称降维打击,他能轻易过滤掉无数无用杂音,精准锁定关键词。
起初,听到的多是些哪个商会发现了新矿脉、哪个宗门又起了冲突、哪位强者又得了什么宝物之类的寻常消息。凌谕并不急躁,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
终于,在茶楼三层一个相对僻静的雅间外,他“听”到了让他心神微动的对话。雅间内有三人,气息皆在元婴后期左右,衣着古朴,不似寻常散修,更像是某个古老传承的门人。他们正在低声谈论着一件秘辛,言语间提到了“冥土”、“往生路”、“黄泉引”等字眼!
凌谕心中一动,身影微晃,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雅间门口,并未推门,而是直接穿透禁制,显现在三人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雅间内三人骇然变色!他们布下的隔绝阵法竟如同无物!待看清凌谕那看似普通、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三人更是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面对的是一尊沉睡的太古凶兽!
“前……前辈!”为首一名白发老者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另外两名中年修士也慌忙站起,噤若寒蝉。
凌谕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方才所言‘冥土’、‘往生路’,是何所指?将你们知道的,关于如何进入亡者世界的方法,尽数道来。”
三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窥探亡者世界,乃是修行界大忌,涉及天地间最根本的轮回法则,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不祥,甚至形神俱灭!
那白发老者强压恐惧,小心翼翼道:“前辈明鉴!我等……我等方才只是酒后妄言,谈论一些虚无缥缈的古老传说,当不得真!那亡者世界,乃天地禁地,生者勿近,进去……进去就是送死啊!前辈修为通天,何必……何必去涉足那等绝地?”
他话语中充满了劝阻之意,显然是真心觉得凌谕此举无异于自杀。
凌谕眼神微冷,周身气息虽未完全释放,但那一丝圣人意志的流露,已让雅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三人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意已决,无需劝阻。”凌谕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说出你们知道的一切,否则……死。”
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三人彻底崩溃。白发老者冷汗涔涔,再不敢隐瞒,颤声道:“前辈息怒!我说!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语言,快速说道:“前辈所问的亡者世界,在古老传说中,被称为‘九幽死界’,乃是万灵归宿,轮回之地。生者想要进入,难如登天!常规方法根本不可能,唯有……唯有找到传说中守护着阴阳界限的古老种族——‘守墓古族’!”
“守墓古族?”凌谕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是!”老者连忙点头,“传说守墓古族世代居住于‘阴阳交界之地’,他们的血脉特殊,天生便能沟通阴阳,甚至……掌握着一种名为‘彼岸舟’的秘法,可以短暂承载生者之魂,横渡‘冥河’,抵达九幽死界的边缘!”
“但……”老者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极度恐惧之色,“且不说守墓古族踪迹难寻,几乎与世隔绝,就算找到了,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外借‘彼岸舟’!而且,即便成功渡河,进入九幽死界,那里充斥着寂灭死气和轮回法则的排斥,生者进入,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会瞬间引来无数恐怖存在的围攻!更可怕的是,据说九幽死界本身就有冥土法则,会不断侵蚀生者生机,待得越久,生机流逝越快,最终必死无疑!古往今来,试图闯入者,无一例外,皆是有去无回,形神俱灭!”
另外两名修士也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此路不通”的绝望。
凌谕静静地听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这些凶险,他早已从烬那里知晓一二,甚至预料到会比这老者描述的更加可怕。但,这并不能动摇他分毫。
“守墓古族,在何处?”他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老者见凌谕心意已决,不敢再劝,苦笑道:“守墓古族的具体所在,乃是绝密,我等也只是从一些极其古老的残破玉简中得知零星信息。据说……他们隐居在万流星域极深处,一片被称为‘归墟之眼’的绝地附近。那里是已知星域的尽头,空间破碎,法则混乱,连光线都会被吞噬,是真正的生命禁区!”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即便找到了守墓古族,想要他们相助,也几乎不可能。据说,他们遵循着极其严苛的古老契约,除非……除非能拿出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代价,或者……完成他们提出的某种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凌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代价?条件?对他而言,只要有一线希望,任何代价都可以付出,任何条件都可以去尝试!
“归墟之眼……守墓古族……”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看了一眼面前战战兢兢的三人,随手弹出三缕精纯的圣源之气,没入三人体内:“此乃酬谢。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后果自负。”
三人只觉一股浩瀚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修为瓶颈竟隐隐有松动迹象,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跪拜谢恩:“多谢前辈厚赐!我等定守口如瓶!”
凌谕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在雅间之内。
茶楼依旧喧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三名修士,却如同做了一场梦,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机遇感。
而凌谕,已然离开了浮尘星,化作一道无形流光,朝着老者所说的万流星域极深处,归墟之眼的方向,疾驰而去!
守墓古族,彼岸舟,九幽死界……
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十死无生,为了那一线复活妍小妤的希望,他都将……一往无前!
新的征程,指向了更加神秘、也更加危险的未知之地。凌谕的执念,将再次接受残酷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