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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投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林荒的骨髓。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等待捶打的铁胚,一件需要鉴定的器物。林荒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虚弱的身体里仅存的力量被这目光逼得凝聚起来,攥紧了满是血污和黑垢的拳头。

焦糊味浓得呛人,灰烬无声飘落。瘸子依旧沉默,斗篷的阴影覆盖着他大部分面容,只留下那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冰封万载般的眸子。他拄着那柄丑陋钝剑的手,指节微微动了一下,粗粝的皮肤摩擦着斑驳的剑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废墟里异常清晰。

“你…是谁?”林荒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扯着喉咙的伤口。他强迫自己站得更直,迎向那道目光,尽管双腿还在微微打颤。恐惧的毒蛇盘踞心头,但一种更汹涌的、被这漠然目光点燃的屈辱和愤怒,正疯狂地冲击着恐惧。

瘸子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那条扭曲的腿拖在滚烫的灰烬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仿佛每一步都在对抗着无形的枷锁。他停在距离林荒五步之外,目光终于从林荒身上移开,扫过这片彻底死绝的焦土。那目光掠过化为乌有的房屋,掠过扭曲碳化的尸骸,掠过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代表着毁灭的赤金色能量残余…平静得像是在看一片无关紧要的荒原。

“天火劫…”瘸子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八极天威,涤荡凡尘。”他顿了顿,斗篷阴影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倒是…干净。”

这平淡到残忍的评价,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荒的心脏!他全身的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刚刚被压下的悲伤和绝望瞬间被点燃成焚天的怒火!

“干净?!”林荒猛地踏前一步,赤脚踩在滚烫的灰烬上,灼痛感反而让他更加疯狂,“我爹娘!阿牛叔!小丫!全村的人!都死了!被烧成了灰!这叫干净?!”他嘶吼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瘸子,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瘸子微微偏过头,斗篷的阴影再次笼罩住他的表情,只露出那个冷硬的下巴。他似乎对林荒的暴怒毫无反应,只是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天威之下,众生皆尘。活着,便已是…僭越。”

“僭越?”林荒几乎气笑了,那笑声却比哭更难听,“活着是错?那他们为何要降下这天火?黑石村做了什么?!我们只是种地、打猎、活下去的凡人!”

“凡人…”瘸子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蝼蚁之身,妄图窥天…便是罪。”他拄着剑的手微微用力,那柄钝剑的剑尖在灰烬中稍稍下陷,“罪,便该罚。”

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没有道理可讲,没有缘由可循。只因为弱小,只因为存在,便是原罪!这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的意志!

一股冰冷的、比恨意更尖锐的东西,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林荒的心脏。他明白了。这不是天灾,这是屠杀!一场针对凡俗蝼蚁的、冷酷无情的清洗!所有的悲伤、愤怒、质问,在那些存在眼中,恐怕都只是可笑的挣扎。

他不再嘶吼,只是死死盯着瘸子,血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脆弱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任由指甲嵌入掌心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滴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所以,”林荒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你也和他们一样?是来‘罚’我的?”他的目光,落在了瘸子拄着的那柄钝剑上。那丑陋的、厚重的铁块,沾满了灰烬。

瘸子斗篷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一些。他没有回答林荒的问题,反而慢慢抬起了拄剑的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那条扭曲的腿似乎承受了巨大的负担,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这把剑…”瘸子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厌恶,“它叫‘无锋’。”他用布满厚茧的手指,轻轻拂过剑身上一道深长的、几乎将剑身斩断的恐怖豁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钝了,锈了,断了…但它…还是剑。”

林荒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柄名为“无锋”的钝剑。剑身上的豁口触目惊心,边缘翻卷着暗红的锈迹,仿佛凝固了无数干涸的血液。瘸子的手指拂过那道伤痕时,林荒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柄死寂的铁块,似乎极其微弱地…嗡鸣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剑?”林荒的声音依旧冰冷,“它还能杀人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试探。这个突然出现、言语冷酷的瘸子,是敌是友?他出现在这死地,目的何在?那把破剑,是装饰,还是凶器?

瘸子仿佛没有听见林荒的质问。他摩挲着剑身豁口的手指停住,然后,以一种缓慢到令人窒息的速度,将那柄沉重的“无锋”从滚烫的灰烬中拔了出来。

剑尖离地的瞬间,林荒瞳孔骤缩!

没有寒光四射,没有剑气纵横。那柄剑依旧是那么丑陋、厚重、黯淡无光。然而,当它被瘸子单手持握,斜斜指向地面时,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场,骤然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滞了,飘落的灰烬诡异地悬停在半空。林荒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的肩头、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脚下滚烫的灰烬似乎都瞬间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这感觉…比直面那倾泻而下的天火劫,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历经万古杀伐、沉淀了无尽死亡与寂灭的…剑意!

瘸子握着剑,那柄沉重的钝剑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仿佛是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他微微侧身,斗篷的阴影下,那双冰封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弥漫的灰烬与热浪,望向村外那条通往莽莽群山的崎岖山道。

“能杀人的,从来不是剑。”瘸子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冰冷彻骨,“是持剑的心。”他顿了顿,斗篷下的目光似乎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落在了林荒身上,“你心里…有火。”

林荒心头剧震!瘸子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体内某个被强行压制的闸门!

“轰——!”

一股狂暴的、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毫无征兆地在他胸腹间猛然炸开!这力量比之前吞噬天火余烬时更加凶猛,更加不受控制!它不再是被强行拖拽转化,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疯狂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经脉!皮肤表面,那些刚刚隐没下去的赤金色血管纹路瞬间再次暴凸,如同烧红的烙铁网,狰狞地浮现在他体表!剧痛!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林荒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单膝跪倒在地!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体表的高温瞬间蒸发,皮肤下的赤金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将他从内而外烧成灰烬!吞噬天火劫力的后遗症,在瘸子那句“你心里有火”的刺激下,如同压抑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刺耳声响,猛地从村口方向传来!打破了废墟中死寂的平衡!

林荒强忍着焚身剧痛,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五个身穿统一制式黑色皮甲、手持明晃晃钢刀的壮汉,正一脸惊疑不定地踏入这片焦土。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贪婪和警惕的凶戾。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眼神如同饿狼般扫视着这片废墟,最终,那贪婪而凶狠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跪倒在地、浑身散发着诡异赤金光芒和高温的林荒身上!

“妈的!这鬼地方还有人活着?”刀疤脸的声音粗嘎,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天火劫下居然没烧成灰?这小子身上有古怪!”他猛地一挥手,狞笑道,“上!抓住他!城主大人说了,天火劫后必有异宝!这小子肯定知道什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宝贝!”

话音未落,他身后四个如狼似虎的汉子,眼中凶光毕露,没有丝毫犹豫,挥舞着钢刀便朝着剧痛中几乎无法动弹的林荒猛扑过来!刀光在弥漫的灰烬中闪烁,带着致命的寒意!

林荒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前有神秘莫测、敌友不明的恐怖瘸子,后有凶神恶煞、杀意凛然的追兵!体内的焚身之痛更是如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的意志!

绝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

就在那四把钢刀带着破风声,即将砍到林荒身上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突兀地挡在了林荒身前!

是那个瘸子!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扭曲的腿支撑着身体,显得异常艰难。他没有看身后扑来的敌人,甚至没有去看身前剧痛难当的林荒。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那柄被他斜斜指向地面的“无锋”钝剑上。

四把雪亮的刀锋,撕裂空气,狠狠斩落!目标,正是瘸子的后背和脖颈!刀疤脸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这碍事的瘸子被乱刀分尸!

然而,瘸子只是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他握着“无锋”的右手,手腕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轻轻向上一抬。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锵啷——!”

四道刺耳的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四把灌注了壮汉全力劈砍、材质精良的百炼钢刀,在接触到那柄厚重、黯淡、布满锈迹和豁口的“无锋”剑身时,如同朽木撞上了神铁,竟齐刷刷从中断为两截!

刀锋断裂!半截刀身旋转着飞上半空,在黯淡的天光下反射着绝望的光泽!

“什么?!”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

四个扑到近前的壮汉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闷哼一声,虎口瞬间撕裂,鲜血淋漓!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们踉跄着向后跌退,握着断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望向瘸子的眼神充满了如同见鬼般的恐惧!

瘸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单手持剑,斜指地面。那柄断刀的“无锋”,剑身上连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他微微侧过头,斗篷的阴影下,冰冷的眸光扫过那四个惊骇欲绝的壮汉,如同在看四只受惊的蝼蚁。

“滚。”一个字,冰冷如铁,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比刀锋更刺骨的杀意。

那四个壮汉被这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无形的利剑抵住了咽喉!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连地上的断刀都顾不上了。

刀疤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惊疑不定地盯着瘸子和他手中那柄诡异的钝剑。他眼珠急转,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箓!符箓上绘着扭曲的暗红色纹路,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老东西!装神弄鬼!看符!”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更多的是狠厉。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箓上!

“嗤——!”

暗红色的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扭曲的、手臂粗细的暗红闪电,发出刺耳的“噼啪”爆响,带着一股阴邪污秽的气息,撕裂空气,直射瘸子面门!速度之快,远超刚才的钢刀劈砍!

这闪电一出,空气都仿佛被污染了,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腥臭。这是蕴含了污秽之力的阴雷符,专破护体罡气,歹毒异常!

面对这阴险歹毒的暗红闪电,瘸子依旧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袭来的阴雷。他只是握着“无锋”的手,极其自然地向外一横。

那柄沉重的钝剑,以一种看似笨拙、实则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平平无奇地横在了那道暗红闪电的必经之路上。

“噗!”

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水中的闷响。

那道声势骇人的暗红闪电,撞在“无锋”那布满锈迹和豁口的厚重剑身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瞬间湮灭!只有剑身上沾染的几点暗红污秽,在接触到剑体本身的瞬间,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滋滋”声,然后迅速被剑体本身某种无形的力量净化、消散。

瘸子握着剑的手,纹丝不动。仿佛只是随手拍灭了一只恼人的飞虫。

“!!!”刀疤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阴雷符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瘸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知道,踢到真正的铁板了!不,是踢到了无法想象的深渊!

“前辈…饶命!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刀疤脸再无半点凶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形。

瘸子沉默着。斗篷的阴影将他整个笼罩,只有那柄斜指地面的“无锋”,在灰烬弥漫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死寂。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漠然地等待。

林荒跪在地上,体内焚身之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强忍着剧痛,死死盯着瘸子的背影,盯着那柄轻易断刀、湮灭阴雷的钝剑。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机会!

这个神秘恐怖的瘸子,此刻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个跪地求饶的刀疤脸身上。而他体内那股失控的、源自吞噬天火劫力的狂暴能量,正需要一个宣泄口!

杀了他!杀了这个带人闯入黑石村废墟、觊觎所谓“异宝”、如同鬣狗般贪婪的爪牙!

冰冷的杀意瞬间压倒了剧痛!林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赤金色的血管在他皮肤下疯狂跳动,灼热的气流从他口鼻中喷出!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彻底疯狂的野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朝着跪在地上、背对着他磕头求饶的刀疤脸,猛扑过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凶戾的扑杀!他布满血污和黑垢的手,五指成爪,带着体内那股失控的、灼热狂暴的能量,狠狠抓向刀疤脸的后心!指尖甚至隐隐透出赤金的光芒!

“小杂种!你敢?!”刀疤脸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武夫,瞬间察觉到了背后的恶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转身,脸上还带着惊愕与扭曲的恐惧,几乎是本能地,凝聚起全身残余的力量,布满老茧的右拳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砸向扑来的林荒!

拳爪相接!

“嘭!”

一声闷响!

没有预想中的骨裂声。林荒那带着赤金光芒的手爪,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一块坚冰上!刀疤脸拳头上凝聚的罡气瞬间被那灼热狂暴的能量撕裂、焚毁!林荒的手指,带着一股恐怖的吸扯之力,深深抠进了刀疤脸的手背皮肉之中!

“啊——!”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连同整条手臂的精血、力量、乃至生命本源,都像是决堤的洪水,被对方那只燃烧的手爪疯狂地吞噬、掠夺!一股无法抗拒的灼热洪流顺着他的手臂逆冲而上,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烧融的蜡油般枯萎、坏死!皮肤瞬间变得焦黑干瘪!

“邪…邪功!”刀疤脸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拼命想要抽回手臂,却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被焊死在了林荒的手爪上,纹丝不动!他体内的力量、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干!

林荒的状态同样诡异。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种扭曲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贪婪的狰狞!刀疤脸的力量和生命精元涌入他体内,暂时缓解了那股失控能量的焚身之痛,甚至带来一种诡异的“饱足”感。但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脆弱的经脉中冲撞,带来的痛苦依旧剧烈!他体表的赤金光芒剧烈闪烁,皮肤下血管凸起得如同要爆裂开来!

“吼!”林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吞噬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猛地发力,五指狠狠一抠!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刀疤脸的整个拳头,竟被他硬生生捏碎!碎裂的骨头和焦黑的皮肉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呃…”刀疤脸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珠暴突,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滚烫的灰烬里,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整个人如同被瞬间风干了数十年,皮肤干瘪焦黑,死状极其可怖。

林荒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赤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缓缓收敛,但皮肤下依旧残留着灼热的红痕,如同烧红的烙铁尚未冷却。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焦黑碎肉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水分的干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一种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取代了最初的混乱和疯狂:这就是吞噬的力量!掠夺生机,化为己用!强大,却也…令人作呕。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尚未散尽的凶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望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瘸子。

瘸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斗篷的阴影下,那双冰封万载般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林荒,注视着地上那具迅速干瘪的刀疤脸尸体,也注视着他那只刚刚完成了第一次主动杀戮与吞噬的手。

瘸子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没有对林荒突然暴起杀人的惊讶,没有对那诡异吞噬能力的恐惧,也没有对刀疤脸惨死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洞悉一切的漠然。

他拄着那柄沾了些许污血的“无锋”钝剑,那条扭曲的腿支撑着他高大的身躯,在飘飞的灰烬中,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然后,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在弥漫的死亡气息之中,瘸子缓缓抬起了他那柄沉重的钝剑。

剑尖,并非指向林荒。

而是指向了村外,那条通往莽莽群山、未知凶险的崎岖山道。

“路在那边。”瘸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锈铁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目光越过林荒,落在那条蜿蜒消失在山林阴影中的小径上,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林荒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瘸子,又顺着那剑尖的方向,望向那条未知的山路。离开?离开这片埋葬了他一切的焦土?去哪里?去做什么?

“为什么?”林荒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迷茫,“我该去哪?”

瘸子没有收回指向山路的长剑。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拄着这柄剑,对他那条扭曲的腿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斗篷的阴影下,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荒,落在他身后那片死寂的焦土上。

“活着,”瘸子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林荒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沉重的告诫,“就是最大的僭越。”他顿了顿,那柄厚重的“无锋”钝剑的剑尖,极其轻微地向下压了压,仿佛在强调,“想活着,就得…走下去。”

林荒的呼吸一滞。活下去…在这片八极天帝执掌天道、视凡俗如蝼蚁、动辄降下天罚清洗的世界里活下去!这本身,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僭越!一场对所谓“天威”的挑战!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沾满血腥、刚刚完成第一次掠夺的手。那皮肤下残留的灼热感,那经脉中奔流的、混杂着天火劫力和刀疤脸生命精元的狂暴能量,都在提醒着他——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了。他体内沉睡着某种足以让“天”都忌惮的东西!某种…以天帝本源为食的怪物!

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寝食难安!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冰冷恨意和决绝意志的火焰,在他眼底深处悄然点燃,压过了迷茫和恐惧。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条瘸子剑指的山路。莽莽群山在远处起伏,如同蛰伏的巨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也隐藏着…唯一的生路。

林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也没有再看那片彻底死绝的废墟。他迈开脚步,赤脚踩过滚烫的灰烬,一步一步,朝着村口,朝着那条山路走去。

脚步有些踉跄,体内能量的冲突依旧带来阵阵剧痛。但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当他经过瘸子身边时,那高大佝偻的身影依旧拄剑而立,如同沉默的界碑。林荒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从瘸子身边走过。

就在他即将踏出村口,踏上那条蜿蜒山道的瞬间——

“等等。”

瘸子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链,从身后传来。

林荒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瞬间绷紧!他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警惕和不解,看向那个依旧笼罩在斗篷阴影下的高大身影。

瘸子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落在那柄斜指地面的“无锋”钝剑上。布满厚茧的粗糙手指,缓缓拂过剑身上那道狰狞的豁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荒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左手,握住了“无锋”厚重无锋的剑刃。

没有预想中的鲜血淋漓。瘸子那布满厚茧的手掌稳稳地握在冰冷的、布满锈迹和豁口的剑刃上,仿佛那不是能轻易断钢刀的利器,而是一块普通的顽铁。他用力,缓缓地将这柄沉重的钝剑,从拄地的姿态,抬了起来。

沉重的剑身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

瘸子双手托剑,将那柄名为“无锋”的钝剑,平平地递向林荒。

剑身黯淡无光,豁口狰狞,锈迹斑斑。它没有锋刃,没有剑尖,厚重得如同一块门板。它静静地躺在瘸子布满厚茧的双手中,像一件被岁月遗弃的废铁,又像是一件沉重到无人能托起的遗物。

林荒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瘸子,又看看那柄丑陋的钝剑。什么意思?把这柄断刀如切菜、湮雷如吹灰的恐怖凶器…送给他?为什么?

“拿着。”瘸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它…或许能帮你…走远一点。”

林荒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柄剑的强大,他亲眼所见!但它太沉重了!沉重得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窒息。而且,这个瘸子…他到底是谁?为何要赠剑?

无数疑问在心头翻涌,但林荒没有问出口。他看着瘸子双手托剑的姿态,看着那双隐藏在斗篷阴影下、此刻似乎微微低垂的眼睛。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他,这柄剑,不仅仅是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灼痛和翻涌的情绪,缓缓伸出自己那只还沾着血污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虚弱和体内能量的冲突。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布满锈迹的剑身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震颤,从剑身深处传来,瞬间传递到他的指尖!这震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死寂…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悲鸣?仿佛沉睡万古的凶魂,在指尖触碰的刹那,被惊醒了一瞬!

林荒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吞噬本能,在这股剑身震颤传来的瞬间,竟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又相斥的存在?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手指用力,抓住了沉重的剑柄。入手冰凉刺骨,沉重异常!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单手挥动这柄剑简直是痴人说梦,必须双手才能勉强握住。

他艰难地将“无锋”从瘸子手中接过。当剑的重量完全压在他双臂上时,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差点栽倒。这柄剑,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百倍!

瘸子缓缓收回了双手,垂在身侧。斗篷的阴影下,他似乎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冰封万载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遮拦地看向林荒。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要将林荒的灵魂都看穿。

“记住,”瘸子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铁锤,砸在林荒的心上,“剑是死的,也是活的。”他的目光扫过那柄被林荒艰难抱在怀中的“无锋”,又落回林荒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路…也是。”

说完这句如同谜语般的话,瘸子不再言语。他艰难地转过身,那条扭曲的腿拖在灰烬里,发出沙沙的声响,朝着村尾那片更深的废墟阴影中走去。高大的背影在弥漫的灰烬中显得异常孤独和沉重,仿佛背负着万古的寂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留下任何话语。只是拖着那条残腿,一步一步,缓缓消失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之后,如同被这片死寂的废墟彻底吞没。

林荒抱着那柄沉重冰冷、锈迹斑斑的“无锋”钝剑,站在原地,望着瘸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空气中,只有灰烬飘落的细微声响,以及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剑是死的,也是活的?路…也是?

他低头,看向怀中这柄沉重的钝剑。剑身上的豁口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冰冷的触感透过手掌传来。它真的…是活的吗?那刚才指尖感受到的震颤和悲鸣…

林荒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压下。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沉重的“无锋”钝剑拖抱在身前,如同抱着一段凝固的历史,一份沉重的因果。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彻底死绝的焦土,看了一眼爹娘和所有村民化为灰烬的地方,那眼神冰冷如铁,再无半分留恋。

然后,他抱着剑,拖着依旧被剧痛和虚弱折磨的身体,赤着脚,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条瘸子剑指的山路。滚烫的碎石硌着脚底,崎岖的山路蜿蜒向上,消失在幽暗的密林深处。

前方,是未知的凶险,是茫茫的群山,是八极天帝俯瞰下的、充满杀机的世界。

身后,是焚尽的过往,是沉甸甸的血仇,是一柄不知是福是祸的诡异钝剑。

林荒的脚步很慢,很沉,但异常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滚烫的山路上留下一个沾着血污和灰烬的脚印。

活下去。

走下去。

无论前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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