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神为什么发狂的时候浑身黑气……】
好似想到什么,她猛地放下糕点,小手一拍桌子,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等、等等!……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了!我以为你是鬼!”
她看着相里清岚周身那若有若无的黑气,以及那双时而清明时而猩红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先前看的那些典籍,眼前之人分明是神格被污染、即将彻底堕落的征兆!
“你是即将堕落的神?”
听见苏瞳尔这句话的瞬间,相里清岚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苏瞳尔吓得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伸出两根手指,隔空指向他的眼睛,声音又急又脆,像在哄一头即将失控的凶兽...
“停停停!就打住!就这样,保持住!深呼吸...对,吸气,呼气....千万别发脾气!听我的,嘘~~!!!”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周身的戾气似乎真的随着她的话音稍稍凝滞,连忙趁热打铁,用上了哄三岁侄子的语气...
“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好不好?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看着相里清岚眼中血色艰难地缓缓退去,气息也逐渐平复,苏瞳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定了定神,决定趁他清醒,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那个……我觉得吧,你可能不是被魔族算计了。”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吐出后半句...
“算计你的,搞不好是……天帝老儿。”
“嗡---!!!”
话音刚落,相里清岚周身原本勉强平复的气息猛地一炸!恐怖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吓得苏瞳尔连人带凳子往后一个倒仰,差点翻过去!
“哎哟喂!”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都说好了不准发脾气!你、你这样我还怎么敢告诉你,你们相里氏在你‘不在’的那些年里,最后怎么样了啊?!”
“相里氏……”
这三个字如同最有效的清醒咒,狠狠砸在相里清岚的心神上。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翻涌的疯狂与黑气开始剧烈地拉扯、挣扎。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咯吱作响,显然在动用全部意志压制着体内即将彻底爆发的毁灭冲动。
苏瞳尔见他还在努力克制,不敢再卖关子,语速飞快地说道...
“千年前,天帝下旨,以‘出卖人界、私通魔族、削弱仙界’的罪名,将相里氏全族...包括凡间分支,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轰---!!!”
尽管已有准备,但这残酷的真相仍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相里清岚苦苦维持的理智!
磅礴的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他的脚踝,并且急速向四周蔓延!那不再是粘稠的鲜血,而是蕴含着无尽愤怒、怨憎与毁灭气息的纯黑之力!
整个庭院温度骤降,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苏瞳尔被这实质般的恶意激得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相里清岚猛地抬头,那双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暴怒,但他竟还残存着一丝清明,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问题...
“还、有、呢?我相里氏……最后……如何?”
苏瞳尔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心脏狂跳,双手连忙在身前交叉比出一个大大的“x”,用尽平生最快的语速喊道...
“死光了!全死光了!但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活着的!叫相里明!我认识!我发誓!”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彻底暴走,把自己也一起湮灭在这滔天怒火里。
相里清岚周身翻涌的黑气似乎勉强收敛了些许,眼底的血色虽未完全褪去,但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坚定某种信念,又像是在对抗侵蚀心智的疯狂...
“我相里氏……绝不会出卖人界,更不可能与魔族勾结……”
苏瞳尔这会儿可不敢再刺激这位随时可能爆炸的“堕神大爷”了,连忙顺着毛捋,语气放得又轻又缓,活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凶兽...
“是是是,您说得对!相里氏肯定是冤枉的!所以您现在更得稳住啊,情绪千万不能崩!您想想,你们相里氏现在可就指着您了!”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让残酷的事实听起来……呃,稍微不那么刺耳...
“那个……说出来您别太激动哈。你们家那最后一根独苗苗,相里明,现在……混得可惨了。被人搞到下修仙界回不来,只能靠分身炼化限制,好不容易爬回上界,结果……唉,只剩一百年好活了。”
相里清岚面上依旧维持着近乎僵硬的平静,仿佛戴着一张无形的面具,但那双紧握着黑剑、指节发白的手,以及周身骤然紊乱了一瞬的黑气,都泄露了他内心滔天的巨浪与锥心之痛。
他相里一族……竟真的沦落至斯?
无尽的苦涩与悲凉在他心间弥漫,几乎要将那残存的神智也一同淹没。
苏瞳尔看他这副模样,生怕他又要“开机重启”进入狂暴模式,赶紧竹筒倒豆子般,把从钟离域那儿听来的关于黑水河畔的战事、自己怎么掉进这个鬼地方、以及遇见那些执念不散的英魂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相里清岚听完,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他眉头微蹙...
抬手轻轻一挥,周身那令人不安的缭绕黑气竟如轻烟般散去,连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色脚印也一并消失无踪。
整个庭院瞬间恢复了清雅整洁的模样,仿佛之前的阴森恐怖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