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主楼，走廊里很安静。警报还在响，但声音断断续续，不像之前那样整齐。
我们刚从控制室出来，就知道情况不对。赵勇走在前面，手一直按在枪上。李悦跟在他后面，背着一个大包，里面全是她自己做的设备。我走在最后，盯着四周，听着有没有奇怪的声音。
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还有一点血腥味。十分钟前我们在控制室解决了两个守卫，他们流了血。
可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后面。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乱跑，也不是很多人一起走，而是七个人，步伐一样，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同样的声音，每一步都清楚地传过来。
我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赵勇和李悦立刻靠墙站好，屏住呼吸。我看了一眼赵勇，他已经握紧了枪。李悦拉开背包，拿出一个小黑盒子，上面有几个灯在闪。这是她做的干扰器，能挡住无线信号。
“不是普通守卫。”我小声说。
那七个人走了过来。他们都穿着黑色战术服，胸口有反光条，在昏暗的地方发着蓝光。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眼睛，镜片是深灰色的，看得出有夜视功能。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两人一组前进，枪口一直对着前方，换弹的动作也完全一致。
左边第一个男人右臂上绑着红布条，上面写着x-07。
“这是正规训练过的。”赵勇低声说。
我没说话。这种配合程度，不可能是临时拼凑的人。他们是专业部队，甚至可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那个编号让我更担心——x系列通常是实验性部队，可能被改造过或者用药物控制过意识。
我闭上眼，开始回溯。
脑子里的画面倒退三秒——
他们出现在拐角处，带头的人举手停下，其他人立刻散开。一个人蹲下架起机枪，另一个扔出烟雾弹。烟雾一起，又有两人往前冲五米，其他人准备掩护射击。
画面结束。
我睁开眼，头很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鼻子有点发咸。我知道这是使用能力太强的结果，可能有点出血。我忍住晕眩，小声说：“右边通风井后面有人，是狙击手。”
赵勇马上转枪口，看向那边。李悦按下干扰器开关，屏幕亮了一下，“信号屏蔽中”。但她皱眉，快速调频率。“不行，”她说，“他们用的是跳频加密，我只能挡住60%，而且最多十五秒。”
“够了。”我说，“只要打乱他们第一轮就行。”
对面突然开枪。
子弹打在墙上，碎石飞溅。我们三人迅速躲到掩体后。我翻滚时看到赵勇腿一软，差点摔倒。我一把抓住他的背心，把他拉回来。
他的裤腿湿了，渗出血。
“伤口又裂了？”我问。
他点头，额头冒汗，但还是笑了笑：“老伤，没事。”
“还能打吗？”
“能。”他靠着柱子喘气，“只要不跑就行。”
我知道他在硬撑。三个月前那次任务，他的腿被炸伤，差点截肢。医生说他不能再执行任务，但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很重要。
李悦已经把干扰器改成脉冲装置，接上电池，设成两秒后启动。她检查完线路，把设备推出去，自己缩在角落等。
“嗡”的一声，接着是电流爆裂的声音。灯光闪了几下，几台没断电的屏幕黑了。烟雾升起，挡住了视线。
就是现在。
我冲出去，贴着墙往前走。眼前发黑，刚才回溯用了太多力气，身体快撑不住了。我掏出枪，对准通风井连开三枪。
里面没动静，但我看到铁网边有一道反光——是枪管。
“压住他！”我喊。
赵勇立刻开枪压制。对方还击，子弹擦过我头顶，打在天花板上，灰尘落了我一身。我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听有没有震动。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指令：
“b3通道清障完成，目标向核心区移动，启动二级拦截。”
我心里一沉。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不只是知道，他们早就准备好陷阱，就等我们进来。
李悦爬过来，脸上有灰，嘴角破了，血干在皮肤上。“他们的指挥不用通讯器，”她说，“用手势。”
我看过去。带头的人抬起右手，三指往下压。后面六人立刻变阵：两人上前，两人后退，形成交叉火力。全程没人说话。
我又闭上眼，这次回溯十五秒。
画面倒退——
他们进走廊，指挥官拍胸口两下，队伍停下。然后右手点地，再指前方。接着比了个“三”，所有人开始推进。每次攻击前，他会先看表，等三秒再做手势。
我睁开眼，嘴发干。
“他们按时间行动，每轮进攻间隔十二秒，中间有两秒空档。”
赵勇点头：“够我打一枪。”
“等他抬手。”我说，“他比‘三’的时候，你开火。”
我们等着。心跳很快，像鼓声。空气中都是火药、汗和血的味道。远处还有零星枪声，但我们这里是中心。
对面再次推进。
指挥官抬手，比出“三”。
赵勇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烟雾，打中那人喉咙。他往后倒，撞墙滑下，面罩裂开，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
其他人愣了一下，阵型乱了。
李悦趁机把终端插进墙上的接口，调出b3层结构图。屏幕闪了几下，显示出中央有个加固房间，标着“指挥中枢”。
“五十米。”她说，“正前方。”
我们开始往前走。
赵勇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吃力。我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看见他头上不断流汗。我走前面，随时准备扑倒。李悦断后，手里拿着最后一枚手雷，引信被她改成五秒——够我们撤，也够敌人付出代价。
走到一半，左右两边同时传来脚步声。
援兵到了。
我回头：“李悦，手雷给我。”
她递过来。我检查引信，用力甩向右边拐角。
轰的一声，墙体塌了一块，灰尘冲天，那边的脚步声没了。
左边的敌人还在靠近。我拉赵勇躲进一间办公室。李悦跟着进来，顺手关门。
“撑不了多久。”她说。
我知道。这门挡不住子弹。
我看门外，想着刚才的画面。这些人动作太齐，命令太准，不像普通人。他们是被组织起来的，训练了很久。更重要的是，他们像共享同一个脑子，或者……被人用信号控制。
不能再等了。
我站起来：“我去抢监控站。”
那是离指挥室最近的据点，有视野也有数据接口。拿下那里，李悦就能接入系统，拿到情报，甚至入侵敌方网络。
赵勇想站起来：“我跟你去。”
“你留下。”我说，“掩护我们。”
他没争，只是把一匣备用弹递给我，眼神平静。“别死在外面。”他说。
我和李悦贴着墙往外走。刚出门，对面就开枪。我低头冲刺，在弹雨中翻滚到下一个掩体。李悦紧跟其后，把手雷扔向另一头。
枪声转移了一瞬。
我抓住机会冲出去。最后一段没有遮挡。
监控站在前方五米。
我扑进去，摔在地上。屏幕还亮着，显示几个摄像头画面。李悦进来立刻接上线，开始破解。
“还有三组人在逼近。”她说，“两分钟后会合。”
我靠墙喘气，头痛越来越厉害。连续两次用能力，身体快到极限。嘴里有铁锈味，可能是咬破了舌头。我吐了口血沫，强迫自己清醒。
赵勇在远处开枪，压制右边敌人。但他那边压力太大，声音越来越远。
“他快撑不住了。”李悦说。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是环形通道，敌人从三个方向包抄。中间那段路全是火力覆盖，谁露头谁死。
必须打开一条路。
我闭上眼，最后一次发动能力。回溯三十秒。
画面重现——敌人路线、换弹时机、手势全部清晰。我在脑中算节奏，找出最长的空档。他们在第12秒集体换弹，第14秒装好，第15秒推进。而在第13.5秒，会有0.8秒没有火力。
够了。
我睁眼，对李悦说：“等我冲出去，你立刻关掉所有电源。”
她点头，手指已在终端预设指令。
我拿起枪，深吸一口气。
冲了出去。
子弹迎面打来，我翻滚、跃起、再跑。左肩中了一枪，防弹衣挡住，但冲击让我摔在地上。我爬起来继续跑，肺像火烧，腿像灌了铅。
赵勇看到我，也站起来拼命开火。
我终于跑到他身边。
“你还真敢冲。”他说，声音沙哑。
“你不也站着？”我抹掉汗，笑了。
李悦的声音从耳机传来：“电源马上切断，你们抓紧。”
话音落下，整条走廊黑了。
应急灯还没亮的瞬间，我抬枪扫射。敌人没反应过来，两人倒下。我们趁机往前冲。李悦已把指挥室门禁密码发到我们终端。
只剩二十米。
突然前方亮起红光。一队新人出现，装备更好，手持冲锋枪，胸前没有编号，只有银色虎头徽章。
赵勇看我一眼：“这是周雄的亲卫队。”
我没说话。这些人不会退也不会投降。他们是私人武装中的精英，忠诚度极高，传闻能在重伤时继续战斗，直到心脏停跳。
我们停下，背靠背站在通道中央。身后是李悦守住的监控站，前方是逼近的敌人。
我的手在抖。不是怕，是体力透支加上能力过度使用的后果。眼前发黑，耳朵嗡嗡响。我咬破舌尖，用疼让自己清醒。
赵勇把最后一匣子弹塞进枪里：“还能打几枪？”
“至少三枪。”我说。
李悦在耳机里说：“指挥室门锁已解锁，但只能维持四十秒。”
四十秒内，我们必须冲过去。
敌人开始推进。
我举起枪，瞄准第一个目标。
这时赵勇忽然单膝跪地，腿上的伤口彻底裂开，血顺着裤管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我伸手拉他，他摇头：“你先走。”
“一起。”
他笑了，还想站起来，但撑不住。他抬头看我，眼神平静。“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一直觉得，我们这种人，活不到老。”
“别说废话。”我拽他胳膊，“起来！”
“听着，”他喘气，“如果我倒下，别回头。任务优先。”
“我不答应。”
“你必须答应。”他猛地推开我，“走！”
我僵住。
敌人只剩十米。
我闭上眼，想再用能力。可脑子一片混乱，像被针扎。我试图回溯，记忆却模糊不清。
失败了。
我睁眼看着赵勇。他靠着墙，一手撑地，一手握枪，枪口对准前方。他知道他走不了了。
我转身，冲向指挥室。
身后传来枪声。
一声，两声，三声。
然后是沉默。
我没有回头。
冲进指挥室，我扑向主控台。屏幕上显示红色倒计时：【核心程序启动倒计时：03:59】。
“李悦！”我吼，“阻止它！”
“正在破解！”她声音发抖，“需要时间！”
我靠在门边，举枪对准门口。我知道他们会来。
脚步声靠近。
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走进来。
我没开枪。
他摘下面罩，是林铮。
我的教官，也是带我入行的人。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我说。
他点头：“所以我设了局，等你来破。”
“为什么？”
“因为有些真相不能公开。”他说，“而你，不该碰它。”
“那你杀了我好了。”我冷笑，“但你要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得逞。”
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抬手，把一张钥匙卡扔到我脚边。
“门后有逃生通道，”他说，“走吧。”
“你不拦我？”
“我给你三分钟。”他说，“三分钟后，我会带人进来。”
我看他，不明白。
但他转身离开，关门时轻声说：“别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捡起卡片，插入终端。后墙慢慢移开，露出一条窄通道。
我走向控制台，把U盘插进去。
“李悦，传输完成了吗？”
“完成了。”她说，“所有资料已备份，正在上传至安全节点。”
“好。”我按下确认键。
屏幕跳出提示：【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02:00】。
我最后看了一眼主屏幕。那些数据里藏着一个秘密——关于人体实验、意识移植，还有一个持续二十年的计划。
我转身，走进通道。
身后警报再响，这一次，是结束的钟声。
通道尽头有光。
我走出建筑时，天刚亮。远处山清楚可见，风吹在脸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太阳升起。
赵勇死了。
但任务完成了。
我掏出通讯器，按下加密频道。
“代号‘曙光’，行动终止。”
“资料已送达。”
“目标达成。”
风吹起我的衣角，像一只想飞的鸟。
我知道，这场战争还没结束。
但它终于，有了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