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片蓝光,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心里头那股不安越来越厉害。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终端机上的蓝光稳稳地亮着,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那。
我死死盯着那道光,手指悬在电源键上面,不敢去碰。赵勇的手搭我肩上,使劲儿压着,我能感觉他肌肉绷得紧紧的。
“它认出你了?”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嘴都快贴我耳朵上了。
我没吭声。脑子里那些画面还在闪:数据流、银戒指、门禁卡上“权限7”。这些信息肯定不是瞎来的,像是在给我提示,又像是警告。我还没理出个头绪呢,赵勇猛地把我往旁边一拽。
我一个踉跄,撞到金属桌边上。他立马转身,枪口对着房间角落,动作麻溜得很。
“背后。”他就说了俩字。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一瞧,墙角那些废弃机床中间,有块阴影比别的地方都黑。不是光线的事儿,是那儿的空气动了一下,好像有人贴着墙在挪。赵勇刚才站的地方正对着那儿,他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我赶紧伸手去摸腰上的枪,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屋子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除了我们进来的楼梯口,没别的出口。金属桌在中间,终端机还亮着蓝灯,墙边堆着几台旧机床,缝里全是灰。地面是水泥的,有些地方裂了缝,也看不出有新脚印。
可危险就在眼前呐。
我抬手打了个手势,赵勇懂我的意思,慢慢往后退了半步,靠到一台机床侧面。我也贴过去,后背贴着冰冷的铁架子。这时候,李悦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红外。”她站在楼梯下面,仰着头看我们,一只手举着便携式探测仪,屏幕上有微弱的红点在闪。“不止一个。”
她没进屋,站在通道里,身子微微侧着,躲开正对着房间的视线死角。探测仪上的红点跳得没个规律,分布在房间两边和上面通风口附近。敌人已经布好位置,就等着我们露馅呢。
我冲她抬了下手,让她别动。然后转头跟赵勇比划了两下:两人,左右包夹。
他点点头,枪口稍微往下压了压,随时准备从掩体后面翻出去开枪。我盯着终端机的方向。蓝光还亮着,可主机里面的嗡嗡声没了。刚才那种被“识别”的感觉也没了,就好像它完成了一个步骤,现在就等着下一步指令。
可敌人为啥不动呢?
我屏住呼吸,耳朵使劲儿听屋里的动静。没脚步声,没金属摩擦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但他们肯定在。李悦的仪器不会出错,赵勇的直觉也不会。
我慢慢从怀里掏出防磁袋,贴在胸口。数据还在,没被干扰。可现在问题不是数据安全,是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我抬头看天花板。通风口被铁栅栏封着,可边上有锈迹,像是最近被人动过。要是上面有人,能从那儿架枪。左右两边的机床堆得也不对称,左边那台明显被挪过,底座下面的水泥地有新划痕。
我给赵勇打个手势:左三米,斜角。
他明白了,慢慢调整身体角度,准备等对方一开火就反击。我也握紧枪柄,拇指把保险打开。只要第一枪从哪儿响,我们就能知道主攻方向。
就在这时候,李悦突然抬手,把探测仪往地上一扔,整个人顺着墙滑下来,蹲在通道拐角。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指耳朵。
我一下就懂了——她在听通讯。
她戴着微型耳麦,是撤离的时候李悦塞给她的应急频道。现在她能收到外面的信号,说明至少有一条线路没被切断。可她脸色变了,眼神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
她在藏着自己的反应。
我就知道有事儿。
不是敌人要动手,是外面来了别的东西。
我正琢磨呢,终端机的蓝光突然暗了一下。
不是灭了,就是亮度一下子降下去了,好像电源被干扰了一下。就这一下,屋里的光影动了半秒。就在这一瞬间,我眼角余光瞅见右侧机床后面,有块金属片反光——是瞄准镜的光。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刚要张嘴示警,赵勇已经动了。
他猛地从掩体后面翻出来,枪口喷火,连着三发子弹打向右侧。几乎同时,左边也响枪了,子弹擦着我的肩膀飞过去,打在终端机外壳上,溅起一串火星。
枪声一响,我们赶紧找掩体还击,敌人好像也察觉到啥了,攻势慢慢弱下来。
蓝光灭了。
房间半暗不暗的,只有手电筒的光在地上照出一条斜线。我赶紧滚到另一台机床后面,背靠着铁架子,心脏砰砰直跳。赵勇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喘了口气说:“打中了,右肩。”
我没问细节。敌人开枪了,说明他们不藏着了。现在是生死较量。
“李悦!”我喊了一声。
“在!”她声音挺稳,“探测仪显示左边红点动了,上面也有反应!他们要压过来了!”
我咬咬牙。对方不止两三个,至少四个地方有动静,而且战术挺清楚——先用红外锁定我们,等我们暴露位置,再一起开枪压制。
可他们为啥不一开始就强攻呢?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怕那台终端机。
蓝光亮着的时候没人敢动,就等它变暗的那一刻才开枪。说明这机器对他们也有威胁,或者……它还在运行啥程序,不能弄坏。
我伸手去摸主机后面,那个刻着“7”的物理开关还在那儿。我刚才不敢碰,现在,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赵勇,掩护我三秒。”我小声说。
“你要干啥?”
“启动它。”
他愣了一下,马上点点头:“行,三秒。”
我深吸一口气,从掩体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右边又有子弹打过来,赵勇立刻开枪还击。我趁机朝着终端机扑过去,右手摸到主机背面,找到了那个开关。
手指碰到金属的那一刻,一股电流窜上来,胳膊一麻。
我没停,使劲儿按下去。
“咔。”
一声轻响,好像齿轮合上了。
终端机屏幕还是黑的,可电源灯亮了,这次不是蓝光,是白光。紧接着,主机里面传出有规律的滴答声,就像计时器开始走了。
屋外,风穿过破厂房的缝隙,吹得铁皮哗啦哗啦响。
屋内,枪声停了。
所有人都不动了。
我趴在终端机旁边,手还搭在开关上。赵勇靠在机床边上,枪口对着前面,没再开枪。李悦从通道探出头,盯着屏幕。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很轻,可在安静的屋里特别清楚。
突然,李悦猛地抬起头:“信号增强了!”
她举起探测仪,屏幕上的红点快速消失,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或者切断了。上面通风口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人摔下来了。
“他们撤了?”赵勇小声问。
我不敢信。敌人不可能因为一台机器启动就撤。除非——这台机器启动了他们受不了的东西。
我盯着屏幕。还是黑的。
就在这时候,主机侧面的散热口慢慢吐出一张卡片。
不是打印出来的,是弹出来的。边儿都泛黄了,像老式门禁卡。我伸手拿起来,翻过来。
我手里这张卡片上,清清楚楚印着和幻象里一样的字:“新光机械厂 - 权限7”。
跟我刚才在幻象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赵勇,他又看了眼地上从通风口掉下来的尸体——是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手里还握着枪,可胸口插着一把战术匕首。
不是我们人干的。
赵勇走过去,蹲下查看尸体,然后抬头跟我说:“刀法挺熟练,一刀致命,不是瞎弄的。”
赵勇环顾四周,目光在散落的工具和不远处的通风口停了一下,小声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过,而且……是个高手。”
我紧紧攥着那张卡,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来。
有人在帮我们。
可这个人,为啥要杀敌人?他咋知道我们会来?又为啥偏偏这时候动手?
李悦快步走进房间,盯着终端机说:“它在发信号,加密频段,但我能查到方向——不是发给市局,也不是警用网络,是发往城东。”
城东。
那是郑铭名下一家废弃物流公司的地址。
我捏着卡,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终端机启动了,敌人撤了,有人暗中帮忙。可这一切指向的,不是“幽灵”,也不是周雄。
是郑铭。
我刚要把卡收起来,李悦突然伸手拦住我。
“别碰背面。”她声音很轻。
我把卡翻过来。
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写得歪歪扭扭,好像是着急写的:
“第七密钥不是钥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