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音低沉,却极具画面感,吴战仿佛能看到那场远古神战的恢弘与惨烈。
“最后,那黑龙终究是败了。它被白龙重创,一颗龙珠几乎被打碎,浑身鳞甲脱落大半,拖着一条被天雷劈断、鲜血淋漓的龙尾,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悲鸣,从那云头之上,一头栽落下来。”
老人伸出手中的木杖,指向那浩瀚的滦河水:“它坠落的地方,就是这里。庞大的龙躯砸穿了大地,形成了深深的河谷。它流出的龙血,化作了最初奔腾的河水。它的骨骼,沉入地底,化作了两岸的山脉。它的鳞片,散落在河床,变成了那些光滑的卵石。它那口未散的龙气,融入了这方天地……这条河,便是因它而生。可以说,没有当年的秃尾巴老李,就没有今天的滦河。”
吴战听得心神激荡,他下意识地运转那丝微弱无比的灵力去感应,恍惚间,似乎真的从这河水、这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苍凉古老的意志残留。他不禁脱口问道:“那后来呢?那黑龙……秃尾巴老李,就这样死了吗?”
老人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龙,尤其是这等强大的先天之灵,岂是那么容易彻底湮灭的?它的肉身化为了山河,它的龙魂却久久不散,融入了这条它用生命创造的河流之中,成了这滦河实质的‘河神’。但因它是战败负伤、含恨而坠,其魂中充满了不甘、怨愤与暴烈之气。所以这滦河啊,既是养育两岸百姓的母亲河,性情却又喜怒无常。它温柔时,灌溉农田,滋养万物;它愤怒时,便掀起滔天洪水,摧毁村庄田舍。老人们都说,那是秃尾巴老李的残魂在发脾气呢。”
“为了安抚它,祈求风调雨顺,古早的先民们就在这滦河沿岸,建起了大大小小的龙王庙,供奉的就是这位‘秃尾巴老李’。说来也怪,诚心祭祀之后,往往真的能得享一段太平年景。”老人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唏嘘,“不过,这黑龙也并非全然凶恶暴戾。传说它当年之所以触犯天条,是与凡间一位姓李的女子相恋。它坠凡之时,最不甘、最放不下的,也是那段情。因此,它的龙魂也时常会化作一个黑衣男子的形象,在河畔徘徊,特别是在起雾的夜晚,有人曾见过一个背影沧桑的男子,望着河水叹息,据说他转身时,身后似乎总有些异样,像是……藏着一条残缺的尾巴。‘秃尾巴老李’这名字,便是这么来的。”
故事讲到这里,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被地平线吞没。河面变成了深沉的靛蓝色,远处古城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
吴战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悲壮而浪漫的传说里。黑龙化河,残魂不灭,情念难消……这传说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强大的、与情感和执念相关的力量本源。他心中那股微弱的灵力,似乎在听到这个故事后,隐隐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与悸动。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老先生,如此神奇的传说,难道……难道那秃尾巴老李,就未曾留下什么实物吗?比如……蕴含它龙气或灵力的东西?”
老人闻言,转过头,那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吴战,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神秘:“有。老辈人都说,龙之全身,精华在其‘逆鳞’。那黑龙坠落后,它那片最坚硬、最蕴含本命精元的逆鳞,并未随肉身化去,而是遗落在了滦河某处,藏在了一个凡人无法找到的‘龙穴’之中。那片逆鳞,凝聚着它部分龙魂精魄,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据说,能得到它认可的人,便能汲取其中的力量,甚至能感受到那黑龙残存的不灭意志。”
“逆鳞……龙穴……”吴战喃喃自语,眼中猛地迸发出希望的光彩!这,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机缘吗?那蕴含龙魂精魄的逆鳞,定然拥有庞大无比的灵力,哪怕只是汲取一丝,也足以点燃他近乎熄灭的道基!
他还想再细问龙穴的所在,老人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站起身,拄着木杖:“天色已晚,老头子该回去了。年轻人,沧河的故事,一天是讲不完的。你若真想听,明日黄昏,还可来此。”
说罢,老人不待吴战回应,便转身,拄着杖,沿着河岸的小路,一步步蹒跚地向着远处的村落走去,身影渐渐融入浓重的暮色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吴战站起身,对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
再直起身时,他的目光已变得无比坚定。体内那丝微弱的热流,因为强烈的期盼而活跃了几分。他望向沉静流淌的滦河,此刻的河水在他眼中已不再是普通的水流,而是一条沉睡的龙。
秃尾巴老李的传说,逆鳞,龙穴……他知道,自己找到方向了。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繁星渐次亮起,倒映在漆黑的河面上,仿佛那条黑龙散落的鳞片,正等待着有缘人去拾取。吴战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古城走去,他需要为明天的探寻,做足准备。
【前辈,他不会看透我的身体吧?】
【不知道,但并没有神识波动出现在你的身上,连灵力都没出现过,这也是感知到老人存在的时候,我们集体自封的原因,对了,你没感觉到芥子珠消失不见了么?】
吴战意识一动,彻底失联了。
【看来老人身上还有太多的古怪,只能等明天见面后再说了。】
【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要不带上普通的武器,我不能有任何气息出现,万一……】
吴战思索了许久。
【不会的,虽然没有灵力和神识存在,对方如果起歹念我还是会感知到的。他知道我三日来在找寻什么东西,那就意味着我早就被关注了。同样的,兵荒马乱的,一个人在河边什么也不做?……似乎就是在等我……一切顺其自然吧,还有您认为我躲得过去吗?】
【那你自己小心!】
【嗯!】
简单的交流之后,百战甲也彻底封闭了自己的意识,只有一身布衣在微风之中随意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