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手持完整虎符:“前人舍生取义,非为一家一姓之天下,乃为千秋万代之太平。朕若不忘此心,方不负先烈重托。”
虽然攻打下一片区域,李世民还是下令后退二十里安营扎寨,毕竟大军需要休整,此时可不是继续攻城的最佳时机,先不说一切不明朗,就是强攻也会增加大量将士伤亡。
唐军退守,高句丽一方则是依靠人海战术迅速出击,占领大片区域。
两天后的突发倒春寒的天气让所有将士明白退守成为了最大的保障,全部依闪失扎寨,抵御着刺骨的寒风。再看敌方也不得不退守,开阔区域一旦开战,很难守住。
这一日李世民站在新筑的望台上,凝视着这条亲手缔造的人工河。不过旬日之间,河道竟已覆上一层薄冰,在夕阳下泛着凄冷的青光。更令人心悸的是,对岸高丽军营地突然竖起无数冰雕般的箭楼——那是取滦河水泼筑而成的冰垒,箭矢难穿。
“陛下,弩箭试射结果。”李绩呈上断成两截的箭矢,“冰垒厚逾三尺,普通箭簇根本无法穿透。”
李世民捻着箭杆断口:“用火箭试过么?”
“试过了。冰层表面融化后迅速复冻,反而更坚硬。”李绩声音低沉,“更棘手的是,他们似乎在冰垒中掺了沙土,崩裂时如霰弹四溅。”
此时尉迟敬德大步踏来,铁甲结满白霜:“禀陛下!上游探明:高丽人筑了拦冰坝,专等天暖之时时开闸放冰凌冲击我军!”
话音未落,对岸突然战鼓雷动。
但见高丽兵推着数十辆怪车出阵,车上载着巨镜似的冰盘,夕阳余晖经冰盘反射,聚焦成炫目光柱,直射唐军营地!
“护驾!”亲卫急举盾牌遮挡。光柱所及之处,营帐顿起青烟,士卒睁目如盲!
李世民推开盾牌,眯眼观察:“宇文先生,此乃何物?”
宇文拓捋须的手微微发颤:“似是宇文家《机关录》所载‘寒冰鉴’...但需极纯净的水晶方能制成,高丽何来此物?”
突然,一道特别炽烈的光柱扫过望台!李世民急侧身闪避,仍觉左臂灼痛——明光铠竟被熔出斑痕!
“全军退入壕沟!”李世民当机立断,“命工兵急造湿泥护墙!”
唐军仓促后撤间,对岸冰垒突然洞开,推出百余架抛石机——抛射的竟是裹着油脂的冰球!冰球落地碎裂,油脂四溅,遇光即燃,顿时火海一片!
“好狠毒的计策!”程咬金挥斧劈开袭来的冰球,“冰火交攻,是要把我们煮成熟羹啊!”
混乱中,李世民注意到某个异常:所有冰球都刻意避开了龙兴渠的闸口区域。
“他们想要完好的水闸。”他喃喃自语,突然高呼,“张鲁!立即破坏所有闸门!”
工兵冲向水闸时,对岸响起凄厉的号角声。高丽军阵中冲出数队赤膊壮汉,肩扛奇特长竿,直扑渠岸!
“是凿冰队!”宇文拓惊呼,“他们要趁乱扩大冰面,让骑兵直接冲阵!”
唐军箭雨倾泻,但凿冰队以冰盾护身,悍不畏死。眼看就要突破防线,李世民突然夺过身旁弩手的长弩,搭上一支鸣镝箭——
箭却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射向龙兴渠中央的薄冰区!
鸣镝炸响的瞬间,渠心冰面轰然塌陷!潜伏水下的唐军死士猛然跃出,手中钢索齐抛,竟将凿冰队尽数拖入冰窟!
“早料到他们会抢闸。”李世民冷笑,“朕的三百‘水鬼营’候着呢!”
然而这波未平,异变又起。
渠对岸的地面突然隆起,钻出数十辆裹着铁皮的掘进车——高丽人竟暗中挖通了地道!
掘进车如巨龟般爬向唐营,车头钻头飞旋,唐军匆忙堆砌的泥墙如豆腐般被切开!
“用地火雷!”程咬金急吼。
但投出的火雷在铁甲车上弹开,收效甚微。眼看车阵就要突破最后防线,李世民突然问:“煤土可还有库存?”
“还剩百余袋,原是做燃料的...”
“混入火油,制成黏雷!”李世民比划着,“投出后遇铁即黏,烧穿铁甲!”
新式火雷立显神威。但高丽车阵突然变换阵型,中间车辆解体拼合,竟组成一座移动冰桥,直架龙兴渠上!
“他们的目标是——”李世民瞳孔骤缩,“擂鼓台!”
果然,冰桥尽头,泉盖苏文的王旗赫然出现!这位高丽枭雄竟亲率精锐,要重占擂鼓台这个制高点!
“玄甲军,随朕来!”李世民翻身上马,“绝不能让擂鼓台再落敌手!”
马蹄踏过冰桥,溅起带火的冰屑。对岸箭如飞蝗,不断有将士落马。李世民挥剑格挡,忽然坐骑悲鸣——竟被地底刺出的铁蒺藜刺穿马腹!
滚落冰面的刹那,他看见冰层下隐约有黑影游动...
“水鬼营不是全调回来了吗?”这个念头刚闪过,冰面突然炸裂!数个穿着鱼皮水袍的刺客破冰而出,刀光直取皇帝咽喉!
尉迟敬德舍身扑来,以臂盾硬扛刀锋,金铁交鸣中臂骨碎裂声清晰可闻!程咬金怒斧劈下,刺客却如游鱼般滑开——他们的鱼皮衣竟涂了特制油脂!
混战中,李世民突然注意到某个刺客颈后的靺鞨图腾:“不是高丽人!是靺鞨水鬼!”
话音未落,擂鼓台方向传来爆炸声!原来泉盖苏文仍是声东击西,真正目标是炸毁擂鼓台下的唐军火药库!
烈焰吞没了半座擂台。李世民目眦欲裂,那里不仅存放着军火,更有前隋英灵的尸骨!
“陛下小心!”张鲁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一支冷箭。箭簇透胸而出,血染冰面。
李世民抱住倒下的匠作监,听见他最后的耳语:“台基...宇文公设计了...反制机关...需要...天子血...”
怀中的身体渐渐冰冷,李世民轻轻放下忠臣,抹了把脸,脸上不知是冰水还是泪水。
他举剑划破手掌,任由鲜血滴入冰缝:“宇文先生,告诉朕该怎么办!”
宇文拓老泪纵横,指向擂鼓台基某处石雕龙首:“以血涂龙目,可启动...”
话未说完,一支冰箭贯穿老人肩膀!李世民暴怒跃起,天子剑如雷霆劈落,竟将偷袭者连人带弓斩为两段!
血染战袍的皇帝奔至龙首前,血手按上石雕双目。
天地霎时寂静。
随即,地底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整个擂鼓台区剧烈震动,无数冰棱从地刺出,将高丽军的冰桥、冰垒尽数摧毁!
泉盖苏文在亲卫掩护下狼狈后撤,望向李世民的眼神首次带上惊惧。
唐军欢呼雷动,然而李世民独立残台,望着满地唐军尸首和渐沉的夕阳,心中无半分喜悦。
军医赶来为他包扎手臂伤口时,突然轻咦一声:“陛下,您这旧伤...”
李世民低头,看见左臂旧创处凝结的血珠竟呈暗金色,在夕阳下诡异非常。
“是寒毒。”随军医官颤声道,“高丽箭簇上淬了北海寒毒,无药可解...”
北风卷起染血的战旗,呼啸如挽歌。李世民缓缓握紧拳头,暗金色的血从指缝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即将封冻的土地上。
大战还未结束,而死亡已经悄然攀上帝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