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戚晚的身体状况，车队返程比离开的时候迟了一天到S市。
戚晚哭过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很好。
几乎整日窝在房车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车队停在S市外的那片熟悉的林子里的时候，戚晚被常青从灰暗的车厢里拉出来。
即便心情不好，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整个人特别乖顺。
此刻被常青硬拽出来，也没有一点脾气。
此时刚好是个大晴天，戚晚被日光晃到了眼睛，抬手遮了一下。
等适应了光亮后，他看到远处熟悉的城市高楼的轮廓，身体突然一震。
“我们这是在哪？”戚晚不敢相信地拽着常青的袖子，颤着声音问道。
他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这个给了他极致的幸福又将他拉入绝望的深渊的……故乡……
多么美好的词，戚晚快要流干的眼泪又重新盈满了眼眶。
“你……我们到S市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戚晚忍不住小心问道。
“那还用问，”常青脸上扬起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要报仇啊，咱们今天就去把S市给他端平了！”
“到时候要头也不回地，做一个坚决不回头看爆炸的酷boy。”
戚晚吸了吸鼻子，心里的难受弱了一些：“啊？”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报仇也有他的份，委屈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少年狼狈地背过身去，不希望被人再看到自己的软弱和眼泪。
明明平时被追打驱逐的时候他都没那么难过，甚至在被抓住注射不明试剂的时候，他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因为妈妈曾经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眼泪不是武器，是最脆弱的东西。
戚晚想到这，毅然地抬手抹掉了眼泪。
等他坚强起来转过身的时候，看见旁边的常青正笑着看着他。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这人面前冒眼泪，戚晚觉得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
“想报仇吗？”常青却是弯下腰，带着笑意的眼眸和戚晚平视。
“想！”戚晚想也不想地用力点头，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找到妈妈……
哪怕他知道，妈妈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有志气！”常青站直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想要报仇，现在已经宛若空城的S市对裴闻翛来说，已经不构成很大的威胁了。
但是……
没有人会希望这件事是靠别人完成的，只有手刃仇人，才能稍微消弥一点心里的执念。
所以，这就要制定一个小小的复仇计划了。
几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久，最后全都会心一笑，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
很快，夜晚降临，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没有一颗。
蒋允安这时突然从空间里摸索出夜视仪递给大家。
“允安姐，”常青有些错愕地接过，“这家伙你怎么之前不拿出来？”
蒋允安理不直气也壮：“空间里那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全。”
“现在能想起来就不错了。”
常青敢怒不敢言地戴上了夜视仪，心情一秒好转：“哎你真别说，高科技就是不一样。”
戈棉也感受着夜视仪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视觉效果，现在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片绿海。
但相比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夜视仪里，除了边框有些模糊，是什么东西几乎都能看清。
“说得好像你没用过一样”，许禾低声嘟囔了一句，已经懒得理常青这个戏精了。
之前她们在外探险的时候，有时候会选在夜晚出行，所以偶尔会用到。
但是怪物出现后，他们几乎靠着蒋允安一天的预测情况就能判断怪物的来向。
再加上几乎每晚都有月光，已经很少用到夜视仪了，所以大家一时间也把它忘了。
没有了视线的遮挡，戈棉和裴闻翛快速接近S市的城门。
不过不用视线，光靠鼻子就知道离城门有多近了，戈棉闻着空气中刺鼻的味道皱了皱眉。
明明当时他们在周围抹上的时候还没什么味道，这到底是抹了多少层啊？
戈棉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以往在夜晚也大开的城门此刻关得很严实，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也是，偌大一个城市就只剩几百个人了，能不荒凉吗？
他们确实是有了计划，也确实是在夜晚行动，但是这不代表就一定要偷偷摸摸地。
裴闻翛带着戈棉快速到达城门底下，戈棉伸手摸了摸大门上浇筑的怒目而视的法相装饰若有所思。
这是勍门神，勍是神话传说里一个很古老的神，说他一降世就与天地同寿，但身形仅有普通人类大小。
传闻他有一身奇力，曾以一己之力拔下一座巍峨大山，将大海搅弄地翻天覆地。
结果给周围的大陆带来了恐怖的洪灾，洪水冲垮了一切建筑，也带走了无数的人类生命。
天神为了惩罚他，将他贬成了一个小小的门神，永远只能困在百姓的门户上，为他们消灾避难而赎罪。
而天之骄子般的勍怎么可能愿意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所以即便逃不出，那一双怒目也完全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勍代表着强大的力量，但那是属于毁灭的力量。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门上贴勍神了，一是认为这不太吉利，二是其实大家也都对古神失去了敬畏之心。
在戈棉思索时，裴闻翛已经伸手将大门推开了。
沉重的大门缓慢地发出硌牙的声音，看来平时确实没有怎么使用，它已经要腐朽了都没人修理一下。
可推门这么大的动静并没有吸引来任何人，放眼望去，城内是一片的死寂。
平时二十四小时的璀璨灯光，此刻一盏都没亮起。
戈棉隐约闻到鼻尖腐朽的臭味，可能是因为城墙红漆的覆盖，让这股味道没那么明显。
可随着越往城中心走去，没了红漆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戈棉忍不住胃里翻腾起来。
裴闻翛适时递过来一只口罩，戈棉忙接过来戴上，这才好受一些。
“按照刘盛泽的性格，”裴闻翛冷眼看着死寂的城市，声音低沉，“恐怕现在S市已经没几个活人了。”
戈棉表情冷凝地点了点头，有了前面尸横遍野的街道为前提，她相信这是那个疯子会做出来的事。
她低着头，看着看不出地面颜色的地板，想起那天下了小雨，现在地板会是红色吗？
丧心病狂的科学疯子，又会不会放过他的亲侄子言珺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
裴闻翛朝后做了个手势，城门后提溜进来一串人。
担心有少儿不宜的残暴画面，所以蒋辛平带着裴青芽在林子里等着他们。
“老大，”蒋允安轻声问道，“怎么好像没人啊？”
“嗯，你看看能不能预测到言珺的行动。”裴闻翛平静地说道。
蒋允安闻言闭上眼睛，往四周释放异能，过了大概三分钟，她睁开了双眼：“言珺五分钟后会出路过东街角的一家叫佳乐的便利店。”
“我知道在哪里，”戚晚举起小手，走到了队伍前方，“大家跟着我走吧。”
大家跟着戚晚绕了几条街，没过多久，少年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一家建筑，确定道：“就是这里！”
大家抬眼一看，那建筑就是一栋普通的两层居民楼，一楼大门上方挂着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佳乐便利店”几个字。
现在它显然不在营业状态，店门紧闭，没有灯光，就连窗户都被砸烂了一角，孤零零地透着风。
就在大家正打量着这家看起来破烂的便利店的时候，一束微弱的手电筒的灯从远处照了过来。
几人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看着那束灯光越来越靠近。
直到光线爬到常青的脚上，来人才惊跳着后退了几步。
“谁在那里？！”言珺虚弱又充满警惕的声音传来。
“你，猜猜看……”常青故意压着声音低缓地出声试图吓唬他。
“常青？！”那束光突然打在大家的脸上，刺眼的光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抬手去挡。
“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言珺不可思议地嘀咕道。
“你先把灯放下，想照瞎小爷啊？”常青捂住夜视仪的镜片，没好气道。
言珺沉默地把手电往下移了移，大家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平日里精心保养的头发此刻胡乱地散在脑袋上，衣服也皱皱巴巴、穿得歪歪扭扭的，但它的主人显然并不在乎它是什么样子了。
如此狼狈的模样，在夜视仪的视角下，更像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野人，戈棉差点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来找刘盛泽的吧？”言珺突然低低低笑了一声，他转身指向旁边破烂的便利店，“他就在这里面。”
戈棉眼神一动，言珺喊的不是姑父，而是刘盛泽。
见众人不说话，言珺也毫不在意：“你们爱信不信。”
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便利店前的台阶上，半靠着旁边的垃圾桶，他把脑袋埋进手臂里，仿佛就要席地而眠了一般。
戈棉和裴闻翛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虽然带着夜视仪看不清神色，但都觉得言珺此刻太不对劲了。
大家之前猜想也许刘盛泽最可能待的地方会是那个地下研究室。
现在言珺突然说，他现在就在这个破烂不堪的便利店里，属实是让人没想到的。
裴闻翛朝戚晚看了一眼，小家伙立马get到老大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因为我们需要进去，所以门现在是开的。”
门锁应声落地，砸在下面的言珺的脚边，但他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动都没动一下。
许禾控制着将铁门向里推开，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迎面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