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山脉的轮廓在天际线上呈现出锯齿状的剪影,仿佛巨兽嶙峋的脊背。能量乱流如同可见的波纹,在灰紫色的天空中扭曲荡漾,偶尔引发一阵无声的闪电。高地之上,不时有巨石裹挟着雪沫轰然滚落,砸在下方冰川上发出沉闷回响。
林朔站在临时营地边缘,目光扫过眼前四人。
李墨尘正最后一次检查他的药剂包和卷轴匣,指尖划过羊皮纸卷边缘,神情专注而沉静。他身边,苏洛——如今已能娴熟掌控烈焰的法师——正低声与虎子交谈。
“虎子哥,等会儿你顶前面的时候,记得稍微偏左站位,”苏洛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勾勒出想象中的阵型,“右翼有落石风险,我观察过了,那边岩层更不稳定。”
虎子闻言,厚重头盔下的眼睛弯了弯,拍了拍胸膛:“放心,苏妹子!俺这身板,砸几下没事!倒是你,法术悠着点,这地方能量乱得很,别闪着自个儿。”
他们的装备已焕然一新。虎子那面巨盾边缘镶嵌着微光闪烁的金属,正是掺入了稀缺的星陨矿粉后强化过的痕迹——这亦是他们此番冒险的缘由之一。自从团队副本结束后,众人实力稳步提升,如今已全员达到二十二级门槛,虎子更是凭其坚韧走在最前,已达二十三级。苏洛对虎子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从“大个子”变成了更显亲近的“虎子哥”。
斥候听风如同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朔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入口处的能量场极不稳定,队长。直接穿越的风险系数超过百分之四十。但我发现了一条古老小径的痕迹,像是很久以前有人走过,绕行的话能避开最混乱的区域,不过……”他顿了顿,“那条路的气息更古老,也更…难以捉摸。”
林朔点头,目光再次掠过他的小队。信任与实力,是穿越这片被列为高等险地的山脉的唯一通行证。他回想起从老吟游诗人里奥那里听来的古老歌谣,那些关于“失落旋律”和“光耀之歌”的零碎词句,以及墨尘从图书馆“荣光之下的基石”区查到的只言片语——都隐约指向这片山脉深处可能存在的、与先民有关的遗迹。圣殿的线索或许就藏在此地。
“就走那条古老小径,”林朔做出决定,声音沉稳,“听风,你领头,注意警戒。虎子,随时准备防御落石和能量爆发。墨尘,监测环境变化,特别是任何与…‘污染’相关的波动。”他说这话时,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匕首。自从离开黑岩哨站,这柄得自神秘商人的武器一直很安静,但墨尘之前警告过,在高浓度污染区域,它可能会产生异动。
“明白。”墨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已有微弱的符文亮起,开始实时分析周围紊乱的能量流,“空气中的游离能量粒子活跃度是正常区域的七倍以上,确实需要规避直接冲击。”
苏洛掌心跳动着一小簇火焰,那火焰并非稳定的橘红色,而是不时窜起一丝幽蓝或惨白,显示出周围环境的极度不稳定。“在这里施法难度大增,但威力似乎也有些微不可控的提升。”她报告道,语气中带着研究者的好奇而非畏惧。
虎子扛起巨盾,咧开一个战意满满的笑容:“俺的盾牌正好需要这种鬼地方来试试硬度!”
听风的身影再次模糊,率先没入前方扭曲的光线中。
小队沿着听风发现的隐秘小径向上跋涉。这条路显然已废弃多年,石阶破碎,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与苔藓。两侧是高耸的漆黑岩壁,上面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像是某种巨大爪印,又或是被狂暴能量冲刷留下的印记。
空气不仅寒冷,更带着一种奇特的“粘稠感”,仿佛在能量乱流中呼吸都需要耗费更多力气。耳边不时传来低沉的嗡鸣,那是空间本身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翼,落石!”听风的声音短促地从前方传来。
几乎同时,数块磨盘大小的岩石夹杂着冰块从左侧山崖崩落,带着呼啸砸下。
“稳住!”虎子低吼一声,猛地跨步上前,巨盾重重顿在地上,一层土黄色的光晕瞬间展开。
砰!砰!轰!
巨石接连砸在光晕之上,碎裂成无数小块。虎子身形微微一沉,脚下积雪炸开,但他稳稳站住了。
“漂亮,虎子哥!”苏洛赞道,法杖顶端已然凝聚起炽热的火焰,警惕地扫视着上方,防备着后续的落石。
“能量乱流加剧,三秒后右前方将有一次脉冲爆发,强度中等。”墨尘几乎同步预警。
林朔立刻下令:“墨尘,给虎子加持元素抗性!其他人,紧贴岩壁!”
一道柔和的绿光落在虎子身上。几乎在光芒落下的瞬间,右前方空气猛地扭曲,一道无形的能量冲击波扩散开来,撞在虎子的盾牌上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盾牌表面的光晕剧烈荡漾,却最终没有破裂。
冲击波过后,周围暂时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有能量流过后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继续前进。”林朔的声音打破寂静。
他们越发深入山脉腹地。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有些岩石仿佛被高温熔解后又重新凝固,呈现出扭曲的玻璃状质感;空气中偶尔会飘过一丝丝紫黑色的絮状能量,被墨尘小心地用法术驱散。
林朔腰间的匕首,在一次靠近一片尤其浓郁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紫黑色雾状区域时,突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
林朔脚步一顿,立刻看向墨尘。
墨尘眉头紧锁,手中的监测法盘正发出微弱的红光。“高浓度暗蚀污染残留!就在那片雾区后方。匕首的共鸣证实了这一点。大家小心,不要靠近那片雾气。”
他们谨慎地绕开了那片令人不安的区域。听风在前方探查后返回,脸色凝重:“队长,前面的路被一道巨大的裂缝隔断了,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对岸……对岸的山壁上,好像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像是一个矿道的入口。而且,入口周围的岩石……颜色很深,有点像我们需要的星陨矿脉。”
星陨矿粉的稀缺,一直是制约公会发展和装备强化的瓶颈。这个发现意义重大。
“矿道?”林朔沉吟道,“地图上从未标注过这里有矿道。”
“或许就是里奥歌谣里提到的‘被遗忘的挖掘之声’?”苏洛猜测道。
“有可能。”林朔望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以及对岸那黑黢黢的洞口,“听风,能过去吗?”
“裂缝宽度超过十五米,下方能量乱流极强,直接跳跃或用法术飞跃风险极高。”听风评估道,“但我看到裂缝下方约十米处,似乎有一道古老的石桥横亘,只是破损严重,不知道还能不能通行。”
一条隐藏的、可能通往星陨矿脉和未知先民遗迹的古老路径。
林朔与墨尘交换了一个眼神。墨尘微微点头,低声道:“风险与机遇并存。根据记载,先民有时会利用天然的地裂构建防御性的通道。”
“走,下去看看。”林朔下定决心,“保持最高警戒。如果那里真有矿脉,我们或许能找到修复武器的关键材料,甚至……发现更多关于圣殿的线索。”
小队转向,开始寻找通往下方石桥的路径。山脉的寂静被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声打破,更深处,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事物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