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分,苏晚站在了新纪元生物科技研究基金会总部的大楼下。
大楼是极具现代感的流线型设计,通体覆盖着蓝灰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如同一块巨大的、经过精密切割的基因晶体。它坐落在城市新区的高科技产业园内,周围环境整洁、开阔,充满未来感,与“拾光书屋”所在的旧城区的温润氛围截然不同。
苏晚穿着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妆容淡雅,神情冷静,手里拿着一个装有平板电脑和那份“投名状”U盘的公文包。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前来洽谈业务的普通职业女性,唯有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警惕。
陆沉渊的人和技术支持已经就位。她耳道内隐藏着一个微型骨传导通讯器,能与外界保持单向联系(她可以听到指令,但除非紧急情况,她不主动发声)。她的纽扣上是微型摄像头,手腕上的女士手表则集成了生命体征监测和紧急求救信号发射功能。她身上携带的设备和“投名状”都经过反窃密处理,理论上能通过常规安检。
但这只是理论。面对时序圣殿(chronos Sanctum)这样的组织,任何技术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保持冷静,按照计划进行。我们都在。”耳机里传来陆沉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稳定力量。
苏晚微微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旋转玻璃门。
大厅内部更是令人惊叹。挑高的空间,光线充足,整体是白色和银灰色调,简洁而冰冷。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巨大的生态墙上,并非寻常的绿植,而是培育着各种发出幽微光芒的奇特菌类和经过基因编辑、形态奇异的植物,仿佛一个微缩的、被改造过的生命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柠檬混合的清新气味。
前台接待人员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笑容标准,训练有素。苏晚报上姓名和预约,对方在电脑上确认后,脸上笑容更盛:“陈总监已经在等您了,苏小姐。请跟我来。”
接待员引领她穿过大厅,走向内部电梯区。沿途经过一些开放式的休息区和展示墙,上面展示着基金会的科研成果、国际合作奖项以及一些关于基因科技造福人类的愿景宣传。一切看起来都光明正大,无懈可击。
然而,苏晚敏锐地注意到,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数量远超寻常,角度刁钻,几乎覆盖所有死角。一些穿着安保制服的人员看似随意地站立或巡逻,但他们的站姿和眼神,都透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干。这里的安保等级,堪比国家级机密机构。
电梯需要刷卡和权限验证。接待员用自己的卡刷开一部专属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陈总监的办公室在顶层观景层,那里也是我们基金会高层会议和重要接待的区域。”接待员微笑着解释。
电梯平稳上升,速度极快,几乎感觉不到眩晕。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映入苏晚眼帘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与楼下充满科技感的冰冷不同,顶层采用了大量暖色调的原木、石材和柔和的间接照明,营造出一种沉稳、厚重、甚至带点宗教神圣感的氛围。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仿佛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走廊两侧悬挂的,不再是科学图表,而是一些充满象征意义的抽象画作,苏晚在其中一幅画作的角落,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被荆棘缠绕的沙漏符号!
她的心微微一紧。
接待员将她引至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前,轻轻敲了敲。
“请进。”陈明远和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门被推开,是一间极其宽敞、视野极佳的办公室。陈明远从巨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脸上带着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容迎了上来。
“苏小姐,欢迎欢迎!快请坐。”他引着苏晚在靠窗的会客沙发区坐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怎么样?对我们基金会的初步印象如何?”
“叹为观止。”苏晚露出恰到好处的赞叹笑容,“无论是楼下的科技感,还是您这里的……艺术氛围,都远超我的想象。”
“科技与人文,本就是驱动人类前进的双翼,我们基金会一直致力于此。”陈明远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温和地落在她带来的公文包上,“苏小姐在电话里提到,令师顾先生留下了一些手稿?”
直奔主题。没有多余的寒暄。
苏晚收敛了笑容,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沉重和犹豫:“是的。导师去世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研究笔记和概念草图。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直到看到贵基金会的展览理念,尤其是关于‘生命密码’和‘钥匙’的探讨,才觉得或许……这些东西在你们这里,能找到知音,甚至……发挥价值。”
她的话语带着试探,将一个因为导师遗物而困惑,又渴望找到理解和支持的“探寻者”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
陈明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似乎深邃了些许:“顾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他的思想走在了时代的前面。我们基金会也曾试图与他接触,可惜……”他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即目光重新聚焦,“不知苏小姐今天,是否带来了那些手稿?”
苏晚没有立刻回答,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权衡。办公室里的气氛微妙地凝固了片刻。
“我带了一部分数字扫描件,以及……”她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加密U盘,放在茶几上,推向陈明远,声音压低了一些,“一些我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可能与‘钥匙’相关的……外围信息。我不知道这对你们是否有用,算是我表达合作的诚意。”
陈明远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U盘上,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混合着满意、好奇和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没有立刻去碰U盘,而是看着苏晚,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苏小姐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看来,您比我们想象的,要走得更远,也……更懂得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的低沉:
“那么,苏小姐,您是否愿意,真正走进来,看看‘时序圣殿’为你这样的‘候选人’,所准备的……真实世界?”
办公室一侧看似是书架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部需要瞳孔和掌纹双重验证的隐秘电梯。
陈明远站起身,对苏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