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慈月的口中,沈知意知道了昨晚上发生的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陆平章为她跟厉昊针锋相对的事。
林慈月只当他们鹣鲽情深,自然不觉得陆平章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若对自己的妻子都不能这般保护,那坐上高位权倾朝野又有什么用?
可沈知意听完之后,却出了好一会的神。
过了会,她才在林慈月的喋喋不休中,双手紧张地相扣,满脸担忧地问她:“林姐姐,侯爷这样做,会有危险吗?”
林慈月被她问得一怔。
反应过来她在担心什么之后,心里又不禁一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表弟之前既肯娶妻了,又这般在意自己这位新婚妻子。
就知意这样的性格,她若是男子,也定爱不释手,要捧在手心之中细心呵护才好。
人都是相互的。
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平章虽然看着冷静强大,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一样。
但为人者,岂会真的不需要这世间的感情?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人总是需要一些感情的养分。
何况还是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
“没事。”
她笑着和沈知意说,让她放心。
“这次本来就是厉晓君自己做错了事,何况那些东西,平章能查到,其余人自然也能查到,厉昊要不想他们一家人跟着出事就总要有取舍的。”
林慈月说完还撇了撇嘴:“那个厉昊,我虽然不喜欢,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数的,你不用担心他跟杭震会因为这事而跟平章不对付。”
沈知意不太懂这些朝堂上的利益关系。
她只是本能担心陆平章会因为帮她,而得罪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知意宁可自己吃了这份委屈也不想叫陆平章为难,反正她也没出什么事。
头又被林慈月伸手轻轻摸了两下。
沈知意抬头看的时候,听到林慈月安慰她:“真没事,别担心,还有林家和谭家呢。”
正好说起谭林两家,林慈月便又跟沈知意补充了一句:“本来我娘跟婆母也是想跟我一起来探望你的,但她们要是跟着一起过来的话,阵仗就太大了。”
“昨晚上本来就已经闹出一些风声了。”
林慈月面露难色,沈知意倒是没有一点介意:“舅母跟谭夫人都是长辈,怎么能让她们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等之后,我跟姐姐去家里探望她们好了。”
林慈月听她这么说,才放心一些,她握着沈知意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先养好身体。”她跟沈知意说。
沈知意想说自己没事,她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的。
那药解了药性就好了。
但要说真没事,其实也不尽然,她刚刚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一阵不适的。
说不舒服也不是,就是有些不习惯。
就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一样。
她跟陆平章昨晚上其实没到最后一步,甚至都称不上坦诚相见,一直都是陆平章在帮她。
那段记忆在沈知意大脑最迷乱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太混乱了。
沈知意只记得自己闹腾得厉害的时候,陆平章一边抱着她哄着她,一边让她乖点,和她说他会帮她的……
想起这些,纵使记不太清,也让人难为情。
沈知意怕被看出端倪,掩饰般伸手拿过茶盏借故喝茶来掩饰自己此时的羞臊,待心跳缓和一些,她才尽可能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和林慈月说好。
……
林慈月没留下和他们吃午膳,她跟沈知意聊了一会就先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陆平章便又回来了。
彼时,沈知意刚送走林慈月往回走,因为下身的不适,她走得有些慢,时不时还会蹙起眉尖。
陆平章从另一条路上过来,看到她这样便拧着眉问:“怎么皱着眉?又不舒服了?”
赤阳在他身后,闻言,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沈知意。
沈知意被他们主仆看着,莫名又红了脸。
“没事。”
她小声说。
又不好跟两人解释什么。
只能借故岔开话题跟陆平章说:“林姐姐已经走了,说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陆平章知道林慈月走了。
他更在意的是沈知意到底怎么了?
陆平章不放心,又怕她隐瞒不说,便自己观察着。
但窥她面色,除了红晕之外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样子了。
想到她刚才走路的样子,陆平章稍稍多想了一下,忽然明白沈知意为何如此了。
他看着沈知意一时哑然。
但要是因为那个原因的话,他倒是理解为什么他一问,她就脸红了。
陆平章以前也没这样的经验,不知道做得算不算好,会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只是这种话,也不能大庭广众问。
陆平章暂时也就没什么,只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这是在回沈知意刚才的话。
之后三人往院子走。
赤阳推着轮椅,沈知意等陆平章过来后才跟人一起过去。
沈知意自然没想到陆平章已经猜到她怎么了,见他没再多问便悄悄松了口气,和他说起刚才林慈月跟她说的关于厉晓君的消息。
“林姐姐跟我说,厉晓君瘫了。”
“嗯,我刚也得到消息了。”刚才离开,一来是为了让出地方方便她们俩说话,二来也的确是有些事要处理。
厉昊遣亲信来回了话。
其中除了厉晓君的现况之外,也跟他保证了会处理杭天。
除此之外,出于诚意,他还把属于齐冬岳的那个位置空出来了。
这次的事,跟那姚氏其实沾不上什么边。
幕后真凶,一个陈氏,一个厉晓君,那姚氏顶多就是被人拉出来当枪使的。
但她自己贪心不足,为一己私欲包揽下这件事。
别说陆平章不会放过她,厉昊为了厉家的名声也不可能放过她。
姚氏昨晚上就在家里暴毙了。
齐冬岳也因此被牵连罢免了右侍郎的位置。
不过厉昊还是让他留了齐冬岳一条性命。
陆平章也不是那种一人犯事,要连坐所有人的那种人,此事既然跟齐冬岳没关系,他就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何况齐冬岳为官这么多年,一直没做错什么。
只是兵部右侍郎的位置是他跟圣上要的东西,齐冬岳就算没有错也只能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陆平章刚才给齐冬岳写了一封推荐信,举荐他去了辽东镇,又给圣上写了一封信,说了右侍郎的那个空位,方便圣上安插自己的心腹。
只是这些涉及到官场上的事,陆平章便没跟沈知意说。
他跟沈知意说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想回宛平吗?还是想在京城再休息一天?”
沈知意扭头看陆平章:“侯爷是有事吗?”以为自己耽误陆平章的事了。
没等陆平章回答,她便急忙说道:“侯爷有事尽管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陆平章看了她一会。
见她面对他的态度又变回跟从前一样了,小心翼翼,他忽然有些想念她昨晚上任性骄纵的模样。
想要什么就直接说。
不高兴了就直接跟他甩脸。
陆平章薄唇微张,但看着沈知意说出来的却还是:“我没事,就是想问你,你要是想回去,我们就回去,你要是想住一天再走,我们就明日再回去。”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知意听得一愣。
这跟她原本想的不一样,她怔怔跟陆平章对视着。
陆平章也没催她,就等着她想清楚了再回答。
两人在院子里对视着。
直到茯苓出来看到他们,和他们打招呼,沈知意这才回过神。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那……回去吧。”
原本没有陈氏的事,她晚一日再回去也没什么。
但现在陈氏突然死了,沈知意担心娘亲会胡思乱想,想着还是先回去看看她娘比较好。
何况在这待着也不知道做什么。
真要叫她跟陆平章两个人一间屋一直待着,沈知意心里其实还是尴尬的。
她总会忍不住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些事。
想到自己是怎么缠着陆平章,还有他们做的那些事……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心态,也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以后她该怎么面对陆平章比较好。
更加不知道陆平章是怎么想的。
她能感觉到陆平章今日对她格外体贴。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今早吃饭时给她夹菜,沈知意都能感觉到陆平章在照顾她。
可他这样照顾她,是因为觉得碰了她的身子对不住她?还是……
沈知意不知道,也有些不敢问。
她怕有些话问出口,就彼此都尴尬了。
其实按照以前,按照她不想给陆平章添麻烦的心情,她会主动和陆平章说没事。
别说他们昨晚上根本没到最后一步,就算真的到了最后一步,又怎么样呢?
沈知意不是把贞操清白刻在骨子里的女人。
陆平章又不是别人。
就算和他真的做了也没什么。
何况昨天那样的情况,他本来就是为了帮她,说起来还是她占了陆平章的便宜,给他添了麻烦。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意这次就是不想开这个口。
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贪心。
她不想真跟陆平章就这样到此为止。
陆平章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她说要回去,他也没有意见,只说:“那吃完午膳吧,你再休息会。”
他还记得她刚刚走路的样子。
陆平章吩咐赤阳喊人去准备午膳和马车。
之后夫妻俩进屋去。
茯苓和赤阳都各自退下去做事情去了,一个去厨房吩咐午膳,一个去让人准备马车。
屋内一时间又只剩下沈知意和陆平章两个人。
沈知意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
好在手腕上的佛珠拯救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她。
“这是侯爷给我戴上的吗?”沈知意露出手腕的佛珠,问陆平章。
陆平章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之前归元寺求的,你戴着吧。”他希望如果真有诸天神佛,那这串被开过光的佛珠真的能庇佑她一生平平安安。
陆平章看着沈知意脸上的犹豫。
他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边给人倒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边说:“戴着吧,我平时也不戴,放着也是放着。”
沈知意想了想。
以前好像真的没见陆平章戴过。
也就昨天,她握着陆平章手腕的时候,才看到过。
她还挺喜欢陆平章送她这些东西的。
不管是之前的手串,还是这串佛珠,沈知意都很喜欢。
她没再纠结推辞,看着陆平章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保管的。”
和陆平章对视,沈知意看着那双黑沉的眼睛,莫名心跳加速,又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自在地撇开脸。
继续借故拿起茶盏打算喝茶,以此来逃避陆平章的注视。
“你的身体……还好吗?”
耳旁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沈知意目露疑惑。
这话,陆平章之前已经问过了,张太医也都已经给她看过诊了,怎么又问了?沈知意疑惑地看向陆平章。
与他四目相对。
沈知意忽然心领神会一般,知道了陆平章究竟在问什么。
她突然一阵咳嗽,停不下来似的,沈知意匆匆把手里的茶盏放回到桌上,就不停咳嗽起来。
“没事吧?”
陆平章没想到她会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忙伸手轻拍她的后背。
沈知意想说自己没事,但实在咳得太厉害。
呼天抢地的,脸和脖子都被她这一顿咳嗽给咳红了。
茯苓刚吩咐完回来。
在外面听到这个动静,也担心地立刻跑进来看。
“主子,您没事吧?”她同样担心地走了过来。
沈知意被两人关心着,猛烈的咳嗽缓解了一些,从刚才不间断的咳嗽变成了偶尔咳一下。
她勉强摇了摇头,又被陆平章捧着茶盏喂到她的嘴边。
“小心喝点,缓缓嗓子。”
沈知意的确咳得嗓子疼,便没拒绝,就着陆平章的手喝了一点就移开了嘴唇。
陆平章又把茶盏放回去了。
“好点没?”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锁在沈知意的身上,眉峰也微微蹙着,显然还不放心。
沈知意点点头,哑声说:“好多了。”
茯苓也在一旁说:“好端端的,主子您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她不知道之前两人的对话,这话是出于关心问的。
但沈知意听得不由朝陆平章看去,与他四目相对,却不禁又红了脸。
“没事。”她先回了茯苓一句。
之后才又压下声音,同样跟陆平章说了一句:“侯爷,我没事。”
声音臊然,回答的也是截然不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