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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
阮氏睁圆了眼睛。
虽然这样的话,女儿从前也说过,但毕竟没像现在那么认真,而且那会女儿说的也是等丈夫回来后再说。
现在家里一切都以女儿的事情为先,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们了,阮氏见女儿没再提过这事,还以为她早放下这事了,没想到现在突然旧事重提。
阮氏毕竟是封建礼教下养出的女子,虽不至于被封建礼教教得一板一眼,但也从未做过出挑的事情。
所以女儿说分家,她是真的大吃一惊。
她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但这事毕竟还没定论。
或许只是她们想多了呢?
“朝朝,也许那人就是打听到了消息,自己找过来的呢?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你大伯母……”
沈知意打断道:“他若无内应,怎么会直接让人把信递给您?还让您独自去见他?”
她娘有时候就是太天真了一些。
就算从前被祖母和大伯母那样对待,但只要别人对她好一些,她就总想着息事宁人,希望大家可以和平共处。
可她却不想想,别人是否这样想?
沈知意见她娘被她的话震住,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娘,我实话和您说,这事我不是第一次想了,我从前也跟您提过。”
“本来是没法子,所以我才想着等爹爹回来后再说,但现在我们有人有钱有宅子,为什么不出去单住?”
“可是……”
阮氏仍有些犹豫。
“你爹毕竟还没回来,他要是知道……”
“爹知道的话,只会以我们的意见为主。”沈知意说,“从我记事起,祖母就一直偏爱大伯父一家而冷落爹爹,母慈子才孝,祖母这样,爹爹何必非要在她跟前孝顺?”
“何况只是分家,祖母日后真要有什么,我们也不是真的不管了。”
阮氏看着女儿执拗的样子,到底还是被女儿说服了。
说到底,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想离开这座牢笼。
儿女毕竟姓沈,身上还有沈家的血脉,可阮氏对于沈家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个外人了。
何况她的婆母和大嫂对她并不友善。
“但他们能同意我们分家吗?”阮氏担心道。
要说以前,或许他们并不会阻止,但现在朝朝有这样一门好亲事,他们怎么可能舍得放他们走?
沈知意安慰她:“娘别担心,这事我来做,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阮氏知道她是想借这件事发挥。
她也没再纠结。
既然女儿要分家,她这个当娘的便是帮不了什么忙,也不想拖她后腿。
现在家里都想靠朝朝这门亲事为自己牟利,阮氏心里其实也不高兴,更担心他们日后借朝朝亲人的身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牵连到朝朝身上。
这样想着,阮氏立刻下定决心,没再犹豫了。
“你放心去做。”
“你爹要是回来后不同意,就……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住!”阮氏咬牙放了狠话。
沈知意见她娘突然态度大转变,自是惊讶不已。
直到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至头顶,她娘的声音随之在她耳旁响起:“娘只希望你们姐弟俩都好好的。”
沈知意一听这话,眼眸微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扑进她娘在橘色烛火下更显温馨的怀抱里。
“娘放心,爹不会不同意的,我和弟弟也都会好好的。”
“等离开这个家,我们一家人单独好好过。”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信中约阮氏明日午时去城南树林,要她准备好两千两的银票。
两千两虽然不算少,但对于如今的沈知意和阮氏而言,却也不是拿不出来。
这也是让沈知意最开始起疑的细节。
这金额但凡换得再大一些,例如五千两,那必定得耗些时间。
偏偏是正好能拿出来的两千两。
倒像是原本就知道他们有这个钱,可以偷偷准备好,不需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太过为难。
不过沈知意也没打算带这么多钱。
她这次去也不是真的为了给这个钱的。
只是母女俩在谁去的事情上起了争执。
阮氏是不想女儿去犯险,但沈知意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最后还是沈知意说服了阮氏,她告诉她娘,陆平章给她派了人。
怕她娘不信。
沈知意还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吹响哨子让她娘亲眼见证了一番。
这不是沈知意第一次吹响哨子,但那次在杭府门前,因为陆平章突然出现的缘故,她并未发现这些藏在暗中的人。
此次吹响,倒是没过多久就立刻有两黑衣人出现在了屋子里。
他们俩是从窗户跳进来的,并未惊动其他人。
就连候在门口的佩兰等人都没发觉。
阮氏作为闺阁妇人,纵使年纪稍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差点就直接从罗汉床上站起来了。
沈知意倒是很兴奋。
在那两个黑衣人跟她请安时,沈知意便先和他们提了明日的事,请他们明日帮忙。
两黑衣人本就是来护她安危的,自然没有二话。
简单吩咐一番,等他们走后,沈知意这才回过头重新和她娘说话:“娘,您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阮氏点点头,看着还有些恍惚的样子。
直到清醒过来,阮氏才看着女儿问:“侯爷什么时候给你安排的?”
沈知意化繁去简,简单说了下这件事,并未把陆平章当日和她说的那些话全都跟她娘说,免得她娘担心。
“很早了,侯爷怕我被旁人针对,便替我安排了这些人。”
沈知意说完,阮氏点点头,心里放心之余,对陆平章的满意也更多了几分。
“侯爷心细。”
“不仅我这,娘和佑儿平日出门也都有人跟着。”见她娘目露惊讶,沈知意忽然又握着她的手,严肃道:“但不管怎么样,娘以后收到什么还是得跟我说下,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冒险去,这但凡有个万一呢?”
阮氏先前被这封信打乱了自己的阵脚,只想着不能让他人破坏朝朝的亲事才好,便想拿钱解决这件事。
但之后听朝朝说起这封信的可疑之处,她心里也有点发毛。
她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
便是最开始想不明白,深想一番也就能察觉出来了。
倘若真是大嫂所为。
她这样让人把她单独骗出去,到时候究竟会做什么?谁也说不好。
虽然已经见识过那几个黑衣人,知晓朝朝不可能有危险,但阮氏还是拉着沈知意说:“你明日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跟人硬碰硬。”
沈知意自然点头说好。
之后沈知意又喊了佩兰、茯苓、孟姑姑以及秦思柔过来,她并未隐瞒她们明日的计划,有些事也需要她们的帮忙。
听她说完之后,茯苓和佩兰明显都有些紧张,秦思柔虽然没说话,但也抿紧了红唇,倒是孟姑姑依旧冷静,很快就跟沈知意说道:“姑娘放心,明日我会看好三房的,决计不让多余的人进来,也不会让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
她办事,沈知意自然是放心的。
自打孟姑姑来了她身边之后,她明显轻松了许多,就连三房也在她的领导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事情这样定下来,沈知意又安抚了她娘几句,这才道别回自己房间。
弟弟那边,沈知意没说。
他年纪小,再沉稳也还是个孩子。
何况有些东西说的人多了,反而容易出纰漏。
翌日,沈知意伪装成她娘的样子,戴着帷帽,带上佩兰乘坐马车出了门。
王氏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她特地让人在门房盯着,想看阮氏有没有出门。
那来回话的下人自然不知道其中关键,也没禀报说阮氏今日是戴着帷帽出去的,毕竟沈知意今日的衣服装饰都是她娘的,就连走路的样子也都学了她娘。
何况她身边还有佩兰这个显眼的存在。
王氏听完后便放心了许多,只是在那人禀报的时候,尤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姑娘呢?她没出去吧?”
回话的下人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摇头回道:“没。”
“不过三房请了个大夫,我听三房的下人说大姑娘好像昨日回来后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找了大夫来看看。”
难道这次连老天都在帮她?
王氏心里一阵澎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丝毫,吩咐那人下去的时候,嘴上还不忘说:“若是大姑娘出门,记得来回报。”
那人本就是王氏的人,自然不敢反对,点头称是后才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
王氏便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
现在就等着那贱人出事了!
她本来不想杀她的,只想败坏她的名声,让所有人都唾弃她,但谁让沈鸿仁现在还记着她呢?
还有她生的那个小蹄子处处跟她不对付!
要怪就怪她自己,王氏心里毫不愧疚地想道。
她都有些想笑出声。
那小蹄子一向跟她娘要好,要是知道阮氏出事,怕是得彻底一蹶不振了。
王氏心中十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