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个给您。”
马车行驶途中,沈知意忽然递给陆平章一个小匣子。
陆平章本来正在放空,闻言垂下眼睛看去,他没接,而是看着沈知意问:“什么东西?”
沈知意举着手没收回,想了想后回道:“算是回礼?”
陆平章以为是昨天那些东西的回礼,可有可无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发现这匣子里装得是一串络子。
他眼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络子底下缀着的四颗墨玉珠子,和他给她的那串手串上的珠子一样。
所以她是把剩余的珠子都用在这上面了?
陆平章挑眉去看沈知意。
沈知意被他看得不禁又有些脸热了起来。
虽然有她娘的劝说,她刚刚也鼓起勇气把东西给陆平章了,但沈知意心里始终觉得这东西有些寒酸,配不上陆平章。
此时被人看得自然有些心虚起来。
第一次没敢直接直视他的眼睛,沈知意低着头,小声和陆平章说道:“我知道这东西不值钱,但我与侯爷身份悬殊,只怕我费尽心思买来再贵重的厚礼也配不上侯爷,只能拿这个聊表心意,希望侯爷平安吉祥,永远坦顺。”
不过沈知意说完这些话后又很快补充了一句:“侯爷不喜欢就扔到盒子里,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是,就算扔了也没关系。”
陆平章问她:“这是你亲手做的?”
沈知意没隐瞒点了点头。
送这样的东西要是还假借他人之手,那也太过分了。
陆平章拿着匣子看着她嗤笑:“看来知道要进宫,你也没那么紧张啊,还有时间打络子。”
沈知意面露窘迫。
她不好意思说她就是紧张地睡不着,才会翻来覆去,最后起来打了这串络子把自己熬到累了才终于睡着了。
“侯爷放心,我今日进宫后肯定会好好表现,绝不给您丢人!”她跟陆平章保证。
陆平章没立刻吭声,也没把那络子丢了。
反而直接把它拿出来系到了腰间,与玉佩悬挂到了一起。
他今日着深衣,这墨绿色的络子落在深色衣裳之上,倒也相得益彰,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他当然看到了沈知意看向他时的震惊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都张开了,好似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拿出来佩戴。
陆平章倒是挺满意的。
他早知道沈知意的手很巧,也不是第一次见她打的络子,只是从前他都是从陆砚辞和他祖父那边知道。
当时祖父还拿着沈知意送的络子跟他得意,说他没有,变着法子劝他早日成亲,日后就有夫人为他操持这些事情了。
陆平章觉得无语。
但看着祖父手上的那串平安络子,陆平章觉得沈知意打得确实还算不错。
她那时还小,手就已经很巧了。
如今几年过去,这手艺也是更加炉火纯青了。
之后再看到她打的络子,是在陆砚辞那。
只是和祖父拿到时的高兴不同,陆砚辞却是满脸嫌弃,等沈知意走了就直接一脸晦气地把东西摘下来扔了。
当时陆平章远远看着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觉得那丫头一腔情意被如此辜负,着实是有些可怜了。
直到看到一个小厮想把那络子捡走,陆平章这才现身走了过去。
他带走了那串络子,却也不知道该对它如何安排。
扔了不好。
留着就更不好了。
最后还是让人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眼不见为净,也免得被人拿走给那丫头落下什么话柄。
这事,陆平章其实早忘了,现在却不知道为何竟突然想了起来。
不过陆平章也没打算跟沈知意说这些事情。
他也不在乎她从前喜欢过陆砚辞,只要她以后乖一些,别跟陆砚辞走得太近就行。
反正他们本来就只是契约关系。
他要的只是他们在一起时,她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忠诚。
“你是要好好表现,今天左谧兰跟陆砚辞也进宫了。”陆平章欣赏了一会腰间的吉祥络子,突然提到这件事。
“什么?”
沈知意顿时对陆平章肯佩戴络子的震惊都没有了,直接满脸不敢置信地出声喊道。
她这一声喊得有些大了,就连外头的茯苓都听到了,在外胆战心惊地问:“姑娘,您没事吧?”
生怕她被欺负了。
沈知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
看着陆平章正扬眉看她,她轻咳一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事。”
她先跟茯苓说了一句,之后又轻蹙着眉跟陆平章小声说起来:“侯爷刚刚怎么不说?我也好回去重新收拾一下。”
她想到陆砚辞和左谧兰,就跟个战斗的公鸡一样,恨不得上去狠狠踩他们几脚解气。
陆平章看着沈知意说:“你收拾做什么?你是陪本侯进宫见圣上,又不是去选秀。”
而且他也不觉得沈知意这样不好。
沈知意本来就长得好,今天为了进宫还特地又打扮了一番,其实她的妆扮并不算很抢眼,但奈何沈知意这张脸实在出挑,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虽然跟时下文人墨客偏爱的女子风情不同。
但陆平章觉得比起左谧兰那矫揉造作的矫情样子,沈知意这模样让人看着很下饭,至少他不至于对着沈知意这张脸恶心得吃不下饭。
沈知意被他说得又有些脸热起来。
她觉得陆平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都不怕大不敬。
但听陆平章这么说,沈知意的确安心了不少。
她倒是不怕陆砚辞和左谧兰。
只是想到那左谧兰和太后的关系,那左谧兰又是个能言善辩的,谁知道她会跟太后说什么,要是太后因此厌弃她要惩治她可怎么办啊?
沈知意对此很担心。
“侯爷,太后会不会听信左谧兰的话,觉得我这人不好啊?”
陆平章问她:“你觉得左谧兰和陆砚辞的胆子有这么大,敢欺瞒太后?还是觉得我脾气好,可以任他们污蔑?”
沈知意认真想了想,觉得陆砚辞和左谧兰应该是不敢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都是因为陆平章的缘故。
如果陆平章没帮她,依照陆家人本来的想法,肯定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你就好好陪在本侯身边就行,不管是圣上还是太后,他们都不会欺负你。”陆平章难得安慰了沈知意一句,怕她还没进宫就先被吓坏了,反而给他丢人。
陆平章的安慰还是很有用的。
沈知意被他安慰,的确安心了一些。
不过跟左谧兰和陆砚辞战斗的心情还是没丢,沈知意此时十分激动高昂,兴致勃勃地跟陆平章说:“侯爷,你看看我的行礼怎么样?我怕待会出错。”
陆平章挑眉。
觉得这丫头有时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简直想一套是一套。
他提醒沈知意:“你确定要在马车上这么做?”
沈知意看了看宽敞的马车,他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有什么颠簸,也不知道是路好,还是沧海的赶车本事好。
沈知意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如此坚持,陆平章索性也不再说什么了,把控着轮椅退后一些之后好让沈知意有更大的空间可以自我发挥。
沈知意见他答应,立刻高兴起来。
虽然当着陆平章的面做这些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沈知意一心要超过左谧兰和陆砚辞,自然不想在任何地方输。
虽然害臊。
但沈知意还是按照昨晚上孟姑姑教她的那些,一一认真地跟陆平章演示了一遍。
她先把简单的礼数演示了一遍,最后是面对圣上时的三跪九叩大礼。
她没直接朝陆平章行礼,不合规矩,虽然这就他们俩。
她往旁边让了一些。
这礼不难,但就是一跪三叩首让人头晕眼花,昨晚上沈知意就被这礼折磨得头晕眼花,直到起来后没有头晕目眩才算可以。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马车里的缘故,沈知意才跪下叩首了一下就觉得有些头晕,等到三叩首完她才起来,人就晃荡着直接往前扑了过去。
沈知意以为自己会摔,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直到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沈知意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牢牢圈住,而她整个人好像就靠在一堵肉墙上。
察觉到什么,沈知意眨着颤抖的眼睫一点点睁开眼睛。
眼前放大的就是陆平章的脸。
沈知意看着眼前高挺的鼻梁和深邃如寒潭一般的双眼,虽然事先已经有所察觉,但真的看到这一幕,沈知意还是怔住了。
直到耳旁传来陆平章不冷不热的声音:“还不松开?”
沈知意这才晃神过来,连忙红着脸撤了回去,心跳却还是很快,咚咚咚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