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雪重新感受到了与外界的联系,熹微剑和淬骨鞭的感应也回来了。
她低头,正对上楚祁晏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过往所有的痛苦与抉择,却又被淬炼得无比清澈坚定。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古朴的凭云剑,剑身光华内敛,却与他气息浑然一体。
“成功了?”江沐雪挑眉,心中松了口气。
【总算没白折腾,这凭云剑看着不错,配我徒弟。】
“嗯,成功了!多谢师尊护持。”楚祁晏站起身,依旧握着江沐雪的手没有松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弟子已取得凭云剑,并获得配套剑诀。”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里面蕴含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让江沐雪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顺势抽回手,故作镇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来幻境是彻底破了。既然剑已到手,我们……”
她话未说完,那个古老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至净血脉,心志坚定,明见本心……善。”
“秘境使命已成,即将封闭。后人,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一股柔和的排斥力传来。
“走吧。”江沐雪抓住楚祁晏的手臂,熹微剑应声而出,载着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这片即将消散的秘境空间。
身后,那根巨大的风化岩柱光芒渐熄,最终恢复成毫不起眼的模样,静静矗立在葬神戈壁的风沙之中。
重返外界,感受到炙热的阳光和干燥的风沙,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楚祁晏摩挲着凭云剑的剑柄,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血脉相连之感,心中踏实了许多。
他看向身旁正在整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发丝的江沐雪,脑海中不禁又闪过第二重幻境中的种种,耳根微微发热,却更坚定了某种决心。
“师尊,接下来,我们去万剑冢?”他收敛心神,将凭云剑收起,询问道。
江沐雪拿出陆玖给的情报卷轴,再次确认了一下方位,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对,万剑冢!”
【先把沈星衍那厮最大的剑道机缘给截胡了,得加快步伐才行呢,记得好像在今年宗门大比之前他就得到了这个传承,算算日子应该他也快要到了。】
她一想到沈星衍发现《太玄剑典》上部不翼而飞时可能出现的表情,就觉得浑身舒坦。
【嘿嘿,等祁晏得了《太玄剑典》,剑道天赋再加上赤阳本源和至净灵体,看沈星衍还拿什么嚣张,最好气得他走火入魔,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在楚祁晏的脑海里循环播放,楚祁晏看着师尊那几乎要冒出坏水的亮晶晶眼神,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只要师尊高兴,别说抢沈星衍的机缘,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毫不犹豫地递竿子。
“都听师尊的。”
两人不再耽搁,驾驭熹微剑,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朝着大陆极西之地,那片传说中的剑修埋骨之地、机缘与危险并存的万剑冢而去。
数日后,万剑冢外围。
尚未真正踏入其范围,一股冲霄的凌厉剑意便已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戈壁,地面上插满了无数断剑残刃,形态各异,年代不一,有些甚至已经锈迹斑斑,但依旧散发着不屈的剑意。
空气中弥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以及无数剑修残留在此地的意志碎片,寻常修士在此,只怕连神识都会被这些混乱的剑意割伤。
“好强的剑意压迫。”楚祁晏感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锋锐气息,体内的灵力自发运转,凭云剑在丹田内轻轻震颤,似乎有些兴奋。
这等环境,对普通修士是绝地,对他这等剑心通明之人,却是磨砺剑道的宝地。
江沐雪也神色凝重了些许:“万剑冢核心区域据说有上古剑阵守护,非有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入,我们去那边吧。”
【沈星衍当年是在外围一处剑碑林顿悟,得到了《太玄剑典》上部的认可。”
她凭借着上辈子模糊的记忆和陆玖情报中更精确的标注,带着楚祁晏在如同迷宫般的断剑之海中穿行。
越是深入,剑意越是磅礴,甚至隐隐形成了无形的剑压,阻碍着前行。
偶尔有残留的剑意化作虚幻剑影袭击,皆被楚祁晏挥动凭云剑轻易击散。得到凭云剑认可后,他的剑道修为显然更上一层楼,应对这些无主剑意显得游刃有余。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他们看到了那片剑碑林。
数十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碑矗立其中,石碑上刻满了玄奥的剑痕,或是残留着强大的剑道意志。
不少修士在此地盘膝而坐,试图感悟石碑上的传承。
江沐雪目光锐利地扫过,很快锁定了一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残破的灰色石碑。
那石碑表面光滑,只有几道看似随意划下的刻痕,与周围那些剑气纵横的石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就是它,沈星衍就是在这块无字碑前枯坐三天三夜,引动了《太玄剑典》!】
“祁晏,去那块石碑前。”江沐雪压低声音,指了指那块灰色石碑,“凝神静气,将你的剑心,赤阳本源乃至至净灵体的气息都释放出来,试着与它沟通。”
楚祁晏虽不明所以,但对江沐雪的话深信不疑。
他依言走到灰色石碑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周身气息逐渐变得沉凝。
起初,石碑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祁晏周身那纯净而炽热,又带着无匹锋锐的剑意缓缓弥漫开来,与这片天地的古老剑意相互交融、共鸣。
他丹田内的凭云剑也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突然,那块灰色的石碑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几道看似随意的刻痕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一股浩瀚古朴、仿佛蕴含着剑道至理的意念从中缓缓苏醒,如同沉眠的巨龙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向着石碑汇聚,隐隐有大道之音在耳边回响。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剑碑林中其他修士的注意,一道道震惊、羡慕、乃至嫉妒的目光投射过来。
“那是……道韵共鸣?”
“是谁引动了传承?那块石碑不是一直没人能感悟吗?”
“好强的剑意,此子是谁?”
江沐雪心中一阵激动,【成功了!果然,论天赋、论血脉、论剑心,我徒弟哪点不比沈星衍强?这《太玄剑典》合该是我们的!】
就在那白光越来越盛,即将化作传承光球没入楚祁晏眉心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犀利无匹的黑色剑芒,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侧面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正在接受传承,无法动弹的楚祁晏后心。
这一剑,快、狠、准,蕴含着一击必杀的决绝,出手时机更是刁钻狠毒到了极点。
“小心!”江沐雪瞳孔骤缩,淬骨鞭瞬间出手,带着凛冽的寒意抽向那道黑色剑芒。
然而,另一道更强的气息骤然锁定了他,一道蕴含着阴煞之力的掌风从另一个方向拍来,逼得她不得不回鞭自保。
“砰!”
鞭影与掌风相撞,气劲四溢。
而那道黑色剑芒,已然逼近楚祁晏。
千钧一发之际,楚祁晏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甚至没有回头,握在膝上的凭云剑发出一声清越震耳的龙吟,自动离鞘飞出,化作一道缥缈如云,却又迅疾如电的剑光,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那道偷袭的黑色剑芒。
黑色剑芒被凭云剑一举击碎,而凭云剑去势不减,带着楚祁晏的冰冷的怒意,直刺向阴影处。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一道黑影踉跄着从阴影中跌出,胸口已被凭云剑洞穿,鲜血汩汩涌出。
而楚祁晏,已然长身而起,手握重新飞回的凭云剑,剑尖斜指地面,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凛冽剑压。
他冷冷地看向偷袭者,以及那个出手阻拦江沐雪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壮汉。
两人身上都散发着金丹后期的修为波动,煞气浓重。
“影牙的人?”江沐雪眼神冰寒,淬骨鞭如银蛇般在她周身游走,“真是阴魂不散!”
应该是沈星衍派出来探路的。
那阴鸷男子捂住流血的胸口,死死盯着楚祁晏,尤其是他手中那柄凭云剑,以及身后那块正在缓缓凝聚白色光球的灰色石碑,眼中充满了贪婪与不甘。
“《太玄剑典》……”他嘶声道,“没想到,这次的目标,还附赠如此大礼。”
刀疤壮汉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大哥,跟他们废话什么?杀了这小子,夺了剑和传承,这女人……嘿嘿,也能卖个好价钱。”
找死!
楚祁晏眼中杀机暴涨,凭云剑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发出阵阵轻鸣。
“师尊,”他侧头,对江沐雪低声道,“这两人,交给弟子。”
江沐雪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自信,点了点头,后退半步,将战场让给他,同时神识锁定四周,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敌人。
【正好,拿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给我徒弟试试新得的凭云剑。】
楚祁晏一步踏出,剑指两人,声音冷冽如万载寒冰:
“扰我悟道,其罪当诛。”
“今日,便用尔等之血,为凭云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