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完东西出城时碰到他了,没甩掉。”
李寻渡越过方多病,将手上的点心放在了靠墙的药柜上,转身对上李莲花询问的眼神,主动开口解释,只是话中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要不是自己前世碎片化的记忆里有过方多病的出现,而且他好像跟那时的花花还是好朋友,自己早就将他扔在野坟地里了。
“李莲花,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在江湖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下午你走的时候我不是说要来找你了嘛。至于李姑娘,真就是顺路碰见的,我真不是因为找不到你故意尾随李姑娘的。我顶多算怕李姑娘一个人遇到危险……”
方多病在面前二人的注视下,原本清亮的声音渐渐含糊起来,眼神里也带着躲闪。
虽说自己真不是在城门口蹲守的,但确实是城内客栈中没找到李莲花,想起他还有莲花楼,正准备到城外碰碰运气,结果在客栈门口就遇到了李莲花的朋友,看她往城外走,才跟着的。
李莲花早就摆好他和阿渡的碗筷了,这会儿将粥盛出来就可以开饭了,他不想和百川院有过多的牵扯,自然也不愿留方多病在这吃饭。
“我这没什么佳肴盛宴,只有一些粗茶淡饭,想来方少侠也是吃不惯的,若是无事的话,方少侠不如先回去。”
李寻渡接过花花手中的勺子,眼神示意让他坐在桌子那等吃饭,自己来盛。
李莲花也没跟李寻渡客气,目前的情况他们二人肯定是要同行一段日子了,总要适应多一个人的生活。
方多病好似没听到李莲花话里明显的逐客的意思,扭头在桌上看了一圈,只看到两副碗筷后,自觉的去李寻渡旁边的橱柜上又拿了一副碗筷,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没事我不嫌弃,而且我可是给你带了好酒呢。”
方多病不管李寻渡如锋芒般刺来的眼神,反正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坚定自己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年年都被百川院找各种理由拒绝,还一直坚持每年都去参加选拔。
李寻渡盛完粥,目不斜视的将李莲花的端了过去,又将给狐狸精准备的吃食放到它的面前,才端着自己的粥坐在自己的碗筷前,从头到尾没给方多病一个眼神,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方多病本来也没想着会有自己的,刚伸手想把带来的酒打开,一根筷子就打在了自己的手上。
“自己去端。花花空腹饮酒不好。”
前半句是说给方多病的,后面那句是在跟李莲花解释。
不是不让他喝,只是空腹饮酒伤身,而且他还中着碧茶之毒,身子本来就不好。
方多病听见前半句话,乐呵呵的起身去端自己的粥,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对李寻渡的看法,自己果然没看错,阿渡姐姐就是人美心善。
越发肯定出城时阿渡姐姐带自己走到野坟地了就消失了,不是为了甩掉自己,肯定是和自己一样迷路了。
平日莲花楼里都是李莲花一个人吃饭,顶多是狐狸精趴在他腿边陪着,现在饭桌上突然多了两个活人,李莲花也有些不适应。
所以一时间竟只有方多病一个人去夹盘中的菜。
“咳…咳,李莲花,这么好的牛肉你为什么放这么多胡椒?”
方多病将色泽油亮的牛肉放进嘴里前,还是十分相信李莲花的厨艺的,但是在牛肉中的胡椒刺激的他忍不住咳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嗯?放多了?”
李莲花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其实他是尝不出来味道的,中碧茶之毒的这十年间,他味觉早就失灵了,反正自己尝不出味道,做饭时就不太在意这些了。
但是今天因为有李寻渡在,他特意看着食谱加的调味啊,不应该会加多呀。
“明明就——”
“没有多,我觉得很好吃,跟我师傅做的一样。方少爷可能是吃惯了酒楼的佳肴,吃不惯花花你做的。”
李寻渡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塞进嘴里,忍住胡椒散发的呛意,及时打断了方多病的话。
她上辈子见到过李相夷喝药,黑乎乎的汤药里放了很多黄连,可是他喝下去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时还以为是自家剑主不怕喝药了,后来还是从那时候给李莲花熬药的方多病的话里知道,因为碧茶之毒,李莲花早就失去了味觉。
方多病被李寻渡瞪了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讪讪应和大概是自己之前吃的都是清淡菜系,不适应而已。
李莲花刚刚尝完后就在回忆自己做这道菜的过程,和食谱一步一步的对照,每一步都是按食谱来的,自己没多放胡椒啊。
正想不明白到底为何的时候,就听到阿渡说菜没有问题,她很爱吃,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或者是菜难以下咽的神色。
又听完她对方多病觉得不好吃的解释,更加确信自己做的确实没问题,应该就是方多病的问题,看向方多病的眼中多了一些说他矫情的意味。
转头看向李寻渡,发现她一直在吃那个牛肉,便将牛肉放到了她的面前,方便她夹。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换菜的位置,没有错过李寻渡目光里的闪烁,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但又在李寻渡的威胁的目光下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顿饭吃的挺快,李寻渡在尝过所有的菜后,确定了其他菜没有问题就放心让李莲花吃,而那盘牛肉几乎都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吃完饭,李寻渡表示要自己收拾碗筷,不顾李莲花想要帮忙的意思,赶他和方多病去楼外的篝火旁喝酒。
待确定二人出去后,跑到厨房猛灌了两碗凉水,这才压下嗓子的呛意。
李莲花和方多病围坐在篝火旁,跳动的火焰将暖色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寂静的夜里木材在篝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屋内厨房传来的流水声竟意外的和谐。
方多病在喝了两口酒后目光就有些呆滞,看着面前的火焰就开始吐露自己的心事,他是官家子弟,母亲又是天机阁主,再加上幼时身体病弱,一直被家里看的很严。
母亲不同意他去加入百川院,维护江湖正义。
而现在他又被圣上赐下尚公主的旨意,闯江湖的意愿更是被家人严词拒绝。
“李莲花,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这次加入百川院的机会,我知道石水院长给我的那些案子都是积压多年的旧案,就是为了让我放弃。可是他们小看我方多病了,我一定会进入百川院,成为真正的刑探!”
李寻渡收拾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有些醉的方多病站在篝火前,火焰的光在他的锦袍上跳跃,脸上带着骄傲自信大声说着自己一定会成为百川院刑探的场面。
李寻渡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李莲花身上,他看向方多病的眼睛好像透过面前的人看到了某个故人。
“你…为何想要进入百川院?”
李莲花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见了。
“当然是因为我师父!”
“你师父?”
方多病重新坐下,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提到自己师傅的骄傲。
“对,我师傅。其实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师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李相夷。”
“李相夷!?你师父是李相夷?李相夷本人知道吗?”
李莲花本来还带着怀念的目光立刻被震惊取代,脸上露出愕然地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