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
离开“哭泣海废墟”的过程，比进入时更加艰难，却也更加……
奇异。
墨黎拖着疲惫不堪、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跋涉在粘稠的“泪垢”之中。
每一步都像是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巨大阻力。
鞋底拉起粘稠的丝线，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虽然依旧存在，像背景噪音一样萦绕不绝。
但强度似乎减弱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钻凿他的意识壁垒。
仿佛他体内新生的、源自“源初之泪”的那一丝纯净力量。
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层薄弱的防护能量场，将最致命、最扭曲的污染隔绝在外。
手中的晶片碎片冰凉而沉寂，不再发热，彻底变成了毫无用处的普通碎块。
被他随手丢弃在身后的污秽之中。
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仿佛整个世界被剥离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即使不主动释放精神力，他也能隐约捕捉到周围环境中那些无形能量的细微流动与涡旋。
像是看到了空气中流淌的、色彩诡异的河流。
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脚下“泪垢”中那些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绝望与痛苦的细微差别——
有的是尖锐的恐惧，有的是麻木的哀伤，有的则是彻底疯癫的呓语。
这种被强化的感知放大了一切外在信息，同时也无情地放大了他自身的状况：身体每一处肌肉的酸痛和内脏的隐痛。
以及那新力量在体内涌动带来的、极其矛盾的感受——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纯净能量的滋养而雀跃欢呼。
又因为这力量过于强大且陌生而在撕裂的边缘哀嚎。
【纯净洗礼】(pure baptism) 的状态仍在持续，过程缓慢而磨人。
细微的、仿佛凝结了污秽的黑色物质持续从毛孔渗出，被内置清洁系统的防护服艰难地隔绝、吸附。
带来一阵阵令人烦躁的麻痒和轻微刺痛感，就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爬行。
与之相对的是，精神上的清明感却在逐步增强，思维的运转速度更快。
记忆的碎片也偶尔闪现，只是被巨大的疲惫和痛苦所掩盖。
而【精神过载】(psychic overload) 的负面效果则让他像是喝醉了酒，头脑时而眩晕，时而异常清醒。
力量澎湃汹涌却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难以精确控制。
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满自溢。
惊动了一些潜藏在泪垢深处或残垣断壁中的小型变异生物，引来它们窥探的目光和不必要的追逐麻烦，逼得他不得不分神应对。
他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心神，努力约束、引导体内这匹如同未经驯服的野马般奔腾的力量。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力，精神上的疲惫感远远胜过了肉体的劳累。
但最让他心神不宁、几乎无法集中精神的。
是通过那条日益坚实的羁绊纽带不断传来的、来自陆锦辰那边的糟糕情况。
那种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熄的微弱感，变得越来越清晰。
每一次感知都让他的心脏像是被冰冷的手攥紧。
仿佛下一秒，那一点微光就会彻底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
与之伴随传来的，是一种几乎能将人灵魂冻僵的、冰冷的死寂绝望。
以及……
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钢铁般根植于灵魂最深处、死死缠绕不肯松开的——
对被夺走“所有物”的偏执与不甘。
这种清晰的感知让墨黎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甚至比他自身承受的痛苦更难以忍受。
那个疯子……
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
这个认知反复捶打、拷问着墨黎那直来直去的神经。
他讨厌这种沉重的亏欠感，讨厌这种被强行捆绑、无法挣脱的命运枷锁。
更讨厌自己内心那不受控制地不断滋生、蔓延的、名为“担忧”的情绪。
这让他感到陌生和烦躁。
“妈的……
撑住啊混蛋……”
他一边在黏腻的泪垢中艰难跋涉，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咒骂。
仿佛这样就能驱散盘踞在心头的浓重不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老子拼死拼活……
好不容易才搞到点可能救你的东西……
你别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
那老子不是白折腾了……”
终于，那片熟悉的、有着扭曲哭脸纹路的巨大岩石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块他曾藏匿装甲车的地方。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座灯塔，绝望的归途终于看到了终点。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手脚并用地爬行回到车旁。
费力地撬开因为泪垢侵蚀而有些变形的车门，重重地瘫倒在驾驶座上。
连续十几天的高强度精神压力和体力透支让他几乎完全虚脱，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敢多做哪怕一秒的停留，强压下身体的抗议，颤抖着手启动车辆。
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随后稳定下来，这熟悉的声音给了他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他迅速设定好返回陆家庄园的大致方向坐标，将驾驶模式切换到半自动导航。
然后立刻从储物格里翻出高能量压缩食物和净水，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拼命补充近乎枯竭的能量。
同时，他闭上眼睛，努力分出一点心神，尝试引导体内那股新生的、躁动不安的力量，加速身体的恢复。
并竭力适应着【精神过载】带来的种种不适，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归途似乎比来时顺利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融入他体内的“源初之泪”所散发出的微弱气息。
对低阶的变异生物产生了一种天然的驱散作用；或许是他被强化的感知能力。
让他能更早地预判和规避前方潜在的能量乱流或危险区域。
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渔夫”(the Fisher) 那诡异强大的身影和A.E.G.I.S这个庞大组织的威胁。
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会骤然落下。
在相对平稳的行驶间隙，他尝试着更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体内新获得的这股力量。
他心念微动，集中精神，指尖便能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蓝白色光芒，散发着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试探着将这缕光芒照射在之前被“泪垢”轻微腐蚀、留下斑驳痕迹的防护服臂甲上——
那些顽固的污渍和细微的损伤痕迹，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变淡、修复！
净化之力！
果然有效！
他又尝试着将精神力向外延伸，发现感知的范围和精度都有了巨幅提升。
精神触须所能触及的距离更远，甚至能短暂地“扫描”勾勒出小范围内复杂的地形结构和隐性的能量聚集点。
这能力在废墟荒野中行走无疑极为有用。
但只要稍微用力过猛，试图探索更远或更精细，就会立刻引发剧烈的、如同针扎般的头痛和精神海的震荡。
【精神过载】的副作用表现得十分明显，提醒着他这份力量的危险与难以驾驭。
他还做了一个危险的尝试：当他刻意引导着一丝纯净力量。
小心翼翼地靠近并触碰那意识海中清晰无比的、代表着与陆锦辰深度绑定的35%“混乱依赖”标记时。
两者接触的瞬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短暂的“中和”反应，带来了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平静，仿佛污秽被洗刷。
但紧接着，下一秒，通过羁绊传来的、是另一端陆锦辰更加深刻剧烈的痛苦悸动。
仿佛他那边的混乱与黑暗被这突如其来的“净化”所刺激，引发了更凶猛的反噬。
墨黎吓得立刻切断了能量输送，不敢再轻易尝试。
陆锦辰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不能再承受任何意外的冲击了。
几天后，当陆家庄园那标志性的、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般冰冷而庞大的轮廓。
终于穿透荒原上弥漫的尘霾，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时，墨黎的心情复杂沉重到了极点。
离开时，他是被各方势力追逐、被迫仓皇逃亡的棋子，身不由己。
而现在归来，他怀中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火种，同时也带回了更强大的、尚未驯服的力量，以及更深不可测的谜团。
庄园内部早已暗流汹涌，外部强敌环伺虎视眈眈。
而那个他必须去救的人，正命悬一线，等待着他或许已经迟到的救援。
他深吸了一口车内循环系统提供的、带着金属和机油味的干燥空气，握紧了方向盘。
驾驶着这辆伤痕累累、遍布刮痕和污渍的装甲车，朝着记忆中周管家曾告知他的、一处极少人知道的、位于庄园侧翼阴影处的隐秘入口加速驶去。
【暗流汹涌 】
墨黎的回归刻意保持了悄无声息。
通过那条隐藏在废弃管道和能源井背后的隐秘通道，他再次见到了早已在此焦急等候的周管家。
短短十余天不见，这位一向一丝不苟、沉稳老练的管家仿佛苍老了十岁。
眉宇间凝结着难以化开的疲惫和凝重，眼角爬满了血丝。
但在看到墨黎安全归来的瞬间。
尤其是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明显不同以往、散发着一种奇异纯净却又强大令人心悸的精神波动时。
周管家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灼热精光。
“墨先生！
您……
您真的成功了？！”
周管家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算完全成功，只带回来这个。”
墨黎摊开手掌，那滴“源初之泪”并未以实体形式出现。
但他心随意动，引导出一丝精纯的纯净力量，指尖立刻萦绕起柔和却坚定的蓝白色微光，“它融在我身体里了。
似乎并不完整。
而且，陆锦辰他……”
墨黎的脸色沉了下去，通过羁绊传来的感觉越来越糟糕了。
“先生的情况非常、非常糟糕！”
周管家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语速极快地低声道，“自从十几天前那次未知的、剧烈的力量爆发之后。
他的生命体征就开始一路直线下跌，庄园里所有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和设备几乎都宣告失效了！
林寒……
林寒博士他也明确表示束手无策，而且……”
他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
“我们安插的人冒死传来消息，他最近和陆美娟董事，还有几位身份不明、突然到访的外来‘医疗顾问’接触异常频繁。
我怀疑，他们可能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想趁此机会……”
话未说完，一阵刺耳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如同厉鬼的嚎叫，瞬间撕裂了秘密通道内压抑的寂静！
“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高强度能量入侵！
西区防御系统部分失效！
重复，西区防御系统部分失效！”
“警告！
第三实验室及相邻顶级医疗区域检测到高强度非法能量冲突！
安保人员立即响应！
重复……”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一遍遍重复着，伴随着红光急促闪烁，将周管家和墨黎的脸映照得一片惊惶。
周管家和墨黎的脸色同时大变！
“他们动手了！”
周管家又惊又怒，拳头猛地攥紧，“比预想的还快！
他们的目标就是先生！
他们想趁他最虚弱的时候……”
墨黎的心脏猛地一紧，像是被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股通过羁绊传来的、代表陆锦辰状态的濒死冰冷感骤然加剧，如同断崖式下跌！
“带我去！”
墨黎低吼道，眼中蓝白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骤然亮起，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切，
“立刻！
马上！”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商讨或者制定任何详细的计划了！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是致命的！
周管家毫不迟疑地重重点头，转身就带着墨黎冲向通道深处通往核心区域的高速载具：“跟我来！
保镖队里肯定有他们安插的人，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强行突入了！”
一路上，通往核心医疗层的景象触目惊心，一片混乱。
部分区域的照明灯光疯狂地忽明忽灭，监控屏幕一片雪花或者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激烈的能量武器交火声、爆炸的轰鸣以及人类临死前发出的短促惨叫。
显然，对方策划已久，动用了潜伏的力量。
发动了全面而残酷的内部清洗(coup)！
周管家脸色铁青得可怕，一边快速前进。
一边不断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低声嘶吼。
指挥着那些尚且忠诚的力量尽可能进行抵抗和拖延。
为他们争取时间。
但从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判断，情况显然正在急速恶化，忠诚者正在节节败退。
越靠近陆锦辰所在的那一层顶级医疗区，遇到的抵抗就越发激烈和疯狂。
通道内，以阿坤为首的少数死忠保镖，正依托着临时掩体。
与数量明显占优的叛徒以及一些穿着A.E.G.I.S制式装备、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激烈交火。
各种颜色的能量光束四处横飞，在合金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墨黎顾不得许多，猛地一咬舌尖，刺痛感让他强行集中精神。
同时激发了体内残留的【初级体质强化剂】药效和那股新生的、奔腾不休的力量。
他的速度瞬间暴涨，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战场的边缘阴影地带穿梭腾挪。
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流弹和能量溅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医疗室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
周管家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把造型精致的高斯手枪。
以极其精准的点射为他提供火力掩护，击倒任何一个试图拦截墨黎的敌人。
“拦住他！
快拦住他！”
叛徒中有人眼尖地认出了墨黎，惊骇欲绝地大叫起来，“不能让他进去！破坏计划者死！”
更多的火力立刻如同暴雨般向他们两人倾泻而来！
墨黎猛地顿住脚步，双眼之中蓝白色光芒大盛，毫不犹豫地向前挥手！
一股无形却蕴含着强大净化力量的精神屏障瞬间在他面前张开，如同一道半透明的墙壁！
砰砰砰！
嗤嗤嗤！
密集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弹丸猛烈地撞击在精神屏障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奇异的是，这些攻击竟然被屏障纷纷折射偏转。
甚至有一部分阴暗属性的能量直接被屏障蕴含的纯净之力净化湮灭！
虽然屏障表面剧烈波动，泛起无数涟漪，眼看随时可能破碎。
但却成功地为墨黎争取到了那至关重要的一两秒时间！
就是现在！
他借着屏障阻挡的瞬间，身体如同炮弹般猛地前冲，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撞向了那扇已经有些变形的医疗室合金大门！
轰隆！
大门被强行撞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让墨黎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那台原本维持着陆锦辰最后生机的精密医疗舱已经被暴力强行打开！
陆锦辰苍白得如同精致瓷器、毫无声息的身体被像垃圾一样粗暴地拖了出来，随意扔在了一旁冰冷的移动担架上。
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物品！
几个穿着A.E.G.I.S制服、戴着全封闭呼吸面罩的人正围着他。
手中拿着注射器，正要将一种散发着不祥幽蓝色光芒、一看就极其危险的药剂注入他的颈动脉！
而林寒，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的主控台前。
冷静地看着仪器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令人心悸的数据，偶尔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出声指挥：“加大剂量！
快！
必须在‘载体’到达并稳定前完成意识剥离(consciousness Stripping)和能量稳定！”
陆美娟也在一旁，她的脸上混合着扭曲的狂热和贪婪，双眼放光地盯着担架上的人，尖声催促：“快！
再快点！
只要成功得到了他的力量核心和全部实验数据，我们献给A.E.G.I.S，就能获得……”
她的话语因为突如其来的闯入而戛然而止。
“放开他！”
墨黎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又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裹挟着滔天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猛地炸响在混乱的医疗室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室内所有人都猛地一愣，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墨黎眼中蓝白色的光芒暴涨，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
亲眼看到陆锦辰那副濒死的、任人宰割的模样，感受到他被如此粗暴对待。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和某种被深深触犯逆鳞般的冰冷杀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体内那尚未完全驯服的、刚刚融合了“源初之泪”和他自身强烈意志与羁绊的力量。
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又如同决堤的毁灭性洪水，轰然爆发！
不再是细微的光芒或简单的屏障。
而是一股肉眼可见的、汹涌澎湃的蓝白色精神能量洪流(psychic Energy torrent)！
这股洪流混合了“源初之泪”最本源的净化之力、墨黎自身被逼到绝境的潜能、以及他对陆锦辰状态的极致担忧与狂暴怒火。
如同凭空掀起的能量海啸，以他为中心，毫不留情地向着整个医疗室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呃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屏障！快启动最高级别精神屏障！”
A.E.G.I.S的人员首当其冲，惊恐万状地试图抵抗。
但他们身上那些专门针对黑暗混乱精神力的防护装备。
在这股性质截然不同、带着纯粹净化特性的狂暴能量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甚至产生了某种被“克制”的劣势！
毁灭性的精神能量洪流扫过，他们手中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注射器首当其冲，瞬间被震碎化为齑粉！
周围精密的仪器屏幕噼啪作响，冒出阵阵黑烟，火花四溅！
那几个穿着A.E.G.I.S制服的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
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或设备上，口中喷出鲜血，精神层面遭受重创，瞬间失去了意识！
林寒和陆美娟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余波狠狠波及。
两人狼狈不堪地向后踉跄倒退，差点摔倒在地。
他们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短短十几天的时间！
这个之前在他们眼中弱小、只能依靠别人庇护、甚至需要仓皇逃窜的小向导。
怎么会变得如此……
恐怖和强大？！
这股力量的性质、强度、乃至其中蕴含的那种令人心悸的纯净与毁灭并存的特质。
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和所有预案！
墨黎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这超出极限的全力一击之后，【精神过载】的可怕副作用立刻凶猛反噬。
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头痛欲裂，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但他咬着牙，用顽强的意志力强行撑住了摇晃的身体。
他一步步走向中间那个孤零零的移动担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
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脸色惨白的林寒和惊魂未定的陆美娟。
“你们……
都该死。”
他的声音因为力量的过度消耗和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
音量并不大，却像是严冬里的冰棱，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纯粹杀意。
就在这时，周管家也带着几名浑身浴血但眼神坚定的忠诚护卫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住场面。
将那些受伤倒地、失去反抗能力的A.E.G.I.S人员粗暴地缴械、制服。
林寒看着步步逼近、眼中杀意沸腾的墨黎。
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担架上那个因为刚才剧烈的能量冲击、生命力信号似乎流逝得更快、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一条直线的陆锦辰。
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剧烈的挣扎，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声长长的叹息：“没用的……
墨黎……
就算你现在阻止了我们，他也……
他也撑不过最后这几分钟了……
他的意识核心已经……
彻底崩溃了。回天乏术了……”
陆美娟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跳了起来，指着墨黎尖声叫道：“是你！
是你这个灾星！
是你毁了一切！
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
你……”
墨黎根本懒得听他们任何一句废话。
他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感知，都死死系在担架上那个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人身上。
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担架旁，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向陆锦辰苍白脖颈侧的动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一片冰凉，弹性微弱。
那脉搏跳动得极其微弱、缓慢，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通过羁绊传来的，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和死寂，像是万物终结后的荒芜宇宙。
只有在那意识的最深处、最核心的地方。
还顽强地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彻底散去的执念核——
那执念的核心，清晰地指向他，关于他。
“不……
不准死……”
墨黎的声音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深深的慌乱。
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陆锦辰冰冷的脸颊，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我不准你死！
听见没有！
陆锦辰！
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蓝白色的光芒再次疯狂亮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凝聚、更加专注，几乎燃烧着他的生命和灵魂！
他不管什么狗屁副作用。
不管什么后果。
不管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爆体而亡！
他将体内那滴不完全的“源初之泪”所化的、所有的、最本源的纯净力量。
毫无保留地、极其小心翼翼地，通过两人之间那条坚实而脆弱的羁绊纽带。
疯狂地、决绝地灌输向陆锦辰那即将彻底熄灭、归于虚无的意识核心深处！
“把他……
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