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坟场”,其名如其境。这是一片被生命与希望遗弃的星域,恒星早已燃尽,化作冰冷的白矮星或黑洞,行星表面遍布着撞击坑和亿万年的尘埃,连彗星都罕见,只有永恒的死寂与极寒。星盟的疆域图在此处往往标注着巨大的空白,仅有少数探险家或亡命之徒会偶尔涉足这片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荒芜之地。
“反归一联合阵线”的首次联合行动,规模远小于之前的救援舰队。由“曙光追寻者”号作为先导和核心,辅以戈尔将军指派的一支精锐特遣分队(三艘高速突击舰,代号“利刃”小队),以及莉亚娜女士商业联盟提供的一艘搭载了最新环境扫描与生化分析设备的科研船“洞察者号”。这支混合编队悄无声息地驶入了这片被灰色笼罩的星域。
“环境数据确认:背景辐射极低,物质密度稀薄,无大气层星球表面平均温度接近绝对零度。”巡天者-7报告着令人压抑的数据,“未检测到常规能量信号或大规模生命迹象。”
苏半夏的生命感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受到了极大限制,她眉头紧锁:“这里的‘死寂’……很不自然。并非生机断绝后的宁静,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强行‘抽空’了所有活性,连星球本身的‘地质脉搏’都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
夜凰的涅盘神火在这里也显得有些黯淡,她感受着外界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冷”:“不仅仅是低温,还有一种……概念上的‘荒芜’在蔓延。这片星域,似乎在走向某种存在的‘终点’。”
按照艾尔玛娜提供的坐标,编队逐渐靠近了那个发出警报的星球——一颗代号为“灰烬-7”的岩石行星。随着距离拉近,即使不用高倍望远镜,也能看到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行星的赤道区域,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苍白、扭曲、如同枯萎藤蔓或僵死手臂纠缠而成的“肉瘤”,正牢牢地扎根于地表,其规模堪比山脉!肉瘤表面缓慢地、令人作呕地搏动着,仿佛一个垂死巨人的心脏。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苍白的“表皮”下,不时有模糊的人脸或肢体轮廓凸起、挣扎,又很快被吞噬回去,其中一些的面容和破碎的衣物,确实与信息中提到的星盟边缘殖民地居民特征吻合!
“确认目标……‘苍白之种’。”陆见的声音低沉,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最坏的预期。这不是简单的屠杀或囚禁,而是某种……将生命与物质强行糅合、转化的恐怖过程!
“扫描显示,‘苍白之种’正在持续吸收星球本身微弱的地核残热以及……某种我们无法识别的‘存在性辐射’。” “洞察者号”的科学家传来惊恐的分析报告,“它像是一个……转化器,正在将这颗星球连同上面可能残存的一切,转化为某种纯粹的……‘基质’?”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苍白之种”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其搏动骤然加速!肉瘤表面裂开无数张“嘴”,发出一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充满了痛苦、怨毒与某种诡异渴望的尖啸!
“更多……养分……”
“加入……我们……成为……‘一’的部分……”
“抗拒……是无谓的……挣扎……”
随着这意识的尖啸,从那“苍白之种”的基部,猛地射出数十道苍白的、如同活体触手般的能量束,快如闪电,朝着联合编队席卷而来!这些触手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它们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变得“苍白”和“单调”,仿佛色彩和细节正在被剥夺!
“小心!不要被那些触手直接接触!”“洞察者号”发出紧急警告,“它们携带强烈的‘存在性同化’效应!”
“利刃”小队的突击舰立刻开火,炽热的能量光束击中那些苍白触手,却只能让其略微迟滞,无法彻底摧毁!触手表面蠕动着,仿佛在吸收攻击的能量,变得更加凝实!
“物理和能量攻击效果有限!”小队指挥官焦急地报告。
夜凰操控涅盘神火,一道赤金光柱扫过,将几根触手焚为虚无。“蕴含‘变化’与‘新生’的力量可以克制它们!但数量太多了!”
苏半夏尝试用生命绿意去安抚那些触手中蕴含的痛苦意识,却发现其混乱和扭曲程度远超想象,她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差点被那疯狂的“归一”意念所侵蚀。
陆见没有贸然让“曙光追寻者”号使用大规模的秩序霞光,那样可能会波及整个星球,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他紧盯着那搏动的“苍白之种”核心,对巡天者-7下令:“分析它的结构!寻找能量节点或意识汇聚点!任何如此庞大的造物,必然有其核心驱动!”
巡天者-7将逻辑序核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冰冷的算力穿透那层层苍白的外壳,深入其内部结构。
“检测到高强度‘归一’力场核心……位于肉瘤中央地下约三公里处……同时……检测到多个微弱的、独立的意识信号……正在被核心强行抽取、融合……其中一个信号……编码方式……与星盟失踪人口数据库中的‘杰克森探员’匹配!”
杰克森探员?星盟安全理事会阴影办公室的高级探员?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似乎还保留着部分独立的意识?
“能建立连接吗?哪怕只是一瞬间?”陆见立刻追问。
“风险极高!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并导致该意识信号被核心立刻湮灭!”巡天者-7警告。
“尝试!我们需要情报!”陆见决断。
一道极其细微、经过多重加密和伪装的秩序共鸣信号,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向那个标识为“杰克森”的意识信号。
刹那间,一段混乱、破碎、充满了极致恐惧与一丝残存理智的信息碎片,涌入了陆见的意识:
“……墨菲斯……是‘引路人’……阴影办公室……早已被渗透……”
“……‘播种’……是为了……培育‘门户’……连接……‘源初真实’……”
“……阻止……他们……在‘群星之心’……仪式……”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个意识信号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彻底消失在“苍白之种”的核心力场中。
墨菲斯是“引路人”?阴影办公室被渗透?“播种”是为了培育连接“源初真实”(很可能就是“同化者”所在维度)的门户?而最终的地点……是“群星之心”?
“群星之心……”陆见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了他。
就在这时,或许是刚才的连接尝试暴露了位置,或许是“苍白之种”感知到了威胁,整个肉瘤猛地剧烈收缩,然后如同爆炸般,喷射出数以千计的、小型的、如同苍白孢子般的个体,如同蝗虫般朝着联合编队扑来!每一个孢子,都散发着微弱的、但确凿无疑的“同化”波动!
必须立刻撤离,并将这至关重要的情报带回去!
“所有单位!紧急撤离!重复,紧急撤离!”陆见下达命令,“‘曙光追寻者’号断后!”
新的威胁,新的阴谋,以及一个关乎整个星海命运的地点——“群星之心”,已然浮出水面。